如果再继续发展下去,就得转送精神病院。
江次听了复述却也无法,只能一切听从监狱里的安排。
“虽然你我都知道,你母亲的病被诱发出来跟高雷有关,但高雷从探监流程到探监过程我们都查了,没有问题,”李威阳送江次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叮嘱两句,“你也小心点,既然对方是无知的赌命之徒,不能操之过急。”
“嗯,我会小心的,这么多年了,不急这一时,现在急了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江次无奈道,最后挥了挥手,“李警官,谢了。”
“都认识多少年了,有事联系。”
李威阳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青年背影,挺拔坚定,波澜不惊。
他看着一年一年来探监的小男孩长大拔高,变得越来越成熟淡定,在别人看来甚至是不可理喻的冷静。
除了唏嘘便是心疼,再是钦佩。
他跟江次一直只保持着最官方的关系,却没办法在能帮忙的地方不多帮一把。
而那场灾难,如江次所说,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高娟处在杀了自己丈夫的崩溃边缘,江次又才十岁出头。就连他自己当年也全程跟着参与了工作,却也仍旧无法知道全部原委。
一桩家庭命案背后隐去的诸多内情和细节都已被埋葬在残旧的时间下。
它能影响的人数范围很小,却足以毁了一个人的一生。谁的一生不是一生呢?
杀人必须付出代价,但作恶的人也都不应该被放过。
第十六章
景丛从ATM机出来时,天空阴蒙蒙的,几大片乌云占据着头顶。
已经立秋了,气温正慢慢降下去。风把路边的树木吹得哗哗作响,像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席卷着整个城市。不一会儿便真的砸起了豆大般的雨滴。
此刻天气完美诠释了他的心情。
景丛揪着手里这张有十多万存款的、刚刚查过余额的银行卡,顶着风雨一步一步走在马路上。
雨水顺着他的耳廓滴在肩膀上,背上,而身上浅灰色的连帽衫已经被打湿得染上点点深色水迹,然后逐渐覆盖、蔓延、浸透过浅色区域,直到整件衣服都换了个颜色。
这十万块是他从要进入高三的那个暑假开始,也就是从他辍学开始攒下来的钱,每一分都是自己赚来的。
今天他要用这十万块,跟过去的二十二年彻底告别。
景丛走到半路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等他到了医院,原本浸水的一身一路上又被风刮得冰凉凉贴着皮肤。还好剃的是寸头,脖子以上的地方倒还是挺舒服的。
景丛走到被告知的病房外,迟迟没有敲门。
两个小时前,陆明伟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过来,被他按掉之后仍不死心,反复两次,手机来电那一串数字依然亮个不停。
最后还是接了。
陆明伟后爸的公司管理和运转上出了问题,为了凑齐资金链上的缺口,不得已把家里的资产全搭了进去,却收效甚微。
屋漏偏逢连夜雨,邹敏偏偏这时候查出了恶性肿瘤,这个养尊处优的女人不得不认命的时隔数年再一次住进普通病房,连手术费一时都难以周转过来。
纵然曾经一时风光,那些交好的朋友看到陆家公司都快破产了,能帮的便只能也只愿意帮到一些小地方。至于装聋作哑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陆明伟现在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急需用钱,实在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到景丛这里来试试,他知道景丛在给人收债,这门活不正经丢脸面,但赚的钱不会少。
因为淋了雨,景丛站在门外这会儿冻得瑟瑟发抖,本就偏白的肤色显得更惨淡,他咬了咬嘴唇,敲门后走了进去。
邹敏躺在床上,陆明伟在一边替她削着苹果。隔壁床则躺着一个在打吊瓶的小女孩,正熟睡着。
看见来者,一时间病房里安静得只剩几个人的呼吸声,空气中只有尴尬在流动。
“来了,坐吧。”陆明伟先开的口。
见景丛一动不动,他轻咳了两声,不知道要怎么把话接下去。
景丛迈开两步,把银行卡放在床头柜上,毫无血色的发乌的嘴唇动了动,“这是十万块。”
邹敏闻言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她愤慨于自己居然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而听到景丛会送钱来,有惊讶有难堪也有不屑。
每次景丛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能想到景时澜,那个让她又嫌又厌又恨的男人。
这个原本就不在她计划和期待中到来的小儿子,竟然连长相都多两分的继承到了景时澜的份。
她甚至憎恨年轻时候鬼迷心窍的自己,选了一个没钱没势的穷校草玩什么你侬我侬,中看不中用。不仅耽误了她原本能更光彩更华丽的人生,生景丛的时候还伤了身体,她费尽心思改嫁进陆家却再也无法生育。不得已才将大儿子改了姓陆。
以至于小伟现在都没能正式接管公司,而只能一边从教一边见缝插针的去帮帮忙。
但无论如何,对邹敏而言,就连现在这样突生变故只能躺在普通病房里,也比永远只能坐在单车后面笑的日子要值得。
邹敏极不自然的说道:“我用不着你的钱。”
陆明伟看景丛依旧表面无情,他朝邹敏使了使眼色,说道:“妈,是我跟景丛说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四野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