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峰说,“我不要那女人的钱!”
李氏问,“什么女人,这是你儿子辛辛苦苦向别人借来的钱,他每天除了去学校读书还要打零工来赚钱,小小的孩子真可怜。”
李华峰不为所动,说,“什么借来的,他身边会有这么富的人吗?!这一定是他那贱人老妈给他的,这会想用钱来糊弄老子,老子宁可饿死也不要那贱人的钱!”
李氏虽然善良,但此时也有些生气,她怒道,“你现在这么傲这么高了,平时你没钱的时候怎么还向我伸手,我一个老得不成样子的人还要养你这个三四十岁的儿子,你说你还没有一点良心?!还是不是人?!”
“你的儿子李烈认长得也不差,学习成绩又好,你干什么非得和那孩子过不去,三天两头的就朝他发脾气,他有什么错?!”
李华峰听了暴怒,一个枕头朝李氏砸过来,李氏瘦小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开始嘤嘤哭泣,“你这个不孝子,你要打死我吗?!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真是命苦啊,老东西死得早,生下来的又不是一个好东西!……”
李华峰心肠冷漠似铁,眼睛看也不看李氏,说,“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我的种。我没把他赶出去给他一块地方住就已经是天恩了,还想要我怎样,还要让我把他捧在手上含在嘴里吗?!”
李氏只生下李华峰一个孩子,还是三代单传,因此很想要一个孙子,她说,“你整天在这里瞎想些什么,小烈和你那么像怎么不是你的儿子?!再说就算不是亲生的,那孩子在你住院这几天没少操心,没有血缘关系也有恩情吧!你怎么那么狠心!”
李华峰不为所动,他最看重血缘,不是他的种跟他就没有任何关系。
李烈在医院外面听到这段对话,觉得很悲哀。
悲哀。鲁迅叹道。
悲哀。他叹道。
在李华峰眼里,他连一条狗都不如,狗跟人相处久了主人都会摸着脑袋赏一个笑容赐一顿饭。
他把省吃俭用的钱另外借了别人的钱给李华峰作医药费,是因为无论他怎么厌恨怎么讨厌这个人,在他内心的某个地方,这个人还是他的父亲,他很小的时候还叫过他爸爸,他还是他的儿子。
但直到今天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从一开始李华峰根本就没把他当儿子看,理由竟然荒谬得难以想象,就凭他的直觉认为他不是他的种。
李烈心头一震,觉得很难受,他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嵌在掌心深处,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逼了回去,出医院的时候他抬头看见湛蓝的天空,眼泪掉了一颗在衣襟上,将左手提着的水果丢在垃圾桶里。
他想从此之后无论生与死他与那个男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李华峰出院之后闲了三个月,做起了夜间出租的工作,白天睡觉打牌夜晚出去上班,一个人自做自吃。
随着李烈的长大李华峰很少再打骂他,李烈长个子特别快,初中的时候已经很高了,李华峰反而有点怕李烈,不仅是身高力气上的怕,更多的是怕他那一双冷而带有杀气的眼睛。由于从小就不亲,李华峰也懒得管,只由李烈李知自生自灭,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他的种,他凭什么要给别人养孩子?!
李烈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不少流氓混混,和他们在一起厮混,也学会了抽烟喝酒骂脏话,斗殴打架更是家常便饭,天长日久之下李烈在黑道上混出了一番名堂,他大方又豪气,经常请客,别人都愿意跟着他,都听他的话,所以慢慢的李烈的身上自带一种气场。
从前很小的时候爸妈吵架他害怕地躲在被子里,哆哆嗦嗦地听到砸杯子动刀动手的声音,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小声地哭泣。
后来吵习惯了,他也麻木了,愤怒地想这一对狗男女怎么出门没被车撞死,死了就不用再吵了就都清净了。
直到妈走了,爸冷漠,他变态地有点想念以前两个人吵架的生活,起码那个时候一家人还在一起,还能在吵完架之后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
李烈在学校里嘻嘻哈哈,黑道上装得很老大哥,其实回到家只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唯一的活物就是妹妹李知。李知是他从小带大的,“知”这个字还是他给取的名字,希望她能好好学习知识,知远知理。
李知很小的时候一直喊李烈妈妈,过了一年才慢慢改正过来喊哥哥。李氏对这一对兄妹很好,是一个负责人的奶奶,但她极容易头昏眼花,往往帮倒忙。
世界上如果没有人可以牵挂,那就当一个被人牵挂的人吧。李烈想着就算不为他自己也要撑着把李知带出这个地方。
他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他很想拍一声桌子,但又怕吵到已经熟睡的妹妹和奶奶。他将记账本收好放在抽屉里,将书包挂在椅子上。
他走到漆黑的厨房接着自来水喝了几口,随后撒着拖鞋走到狭窄的卫生间,用冷水冲澡,很凉很刺骨,不知为什么他今天就要这样刺心的冰冷。
他摸着今天被周焱握住的手腕,仿佛那里还有他的温度,他轻轻地亲了一口。
有一种爱情的名字叫无望。不是绝望,绝望存在的前提是有希望,而他是连希望都没有。
他与周焱差距太大,他在他面前表面上落落大方,可心底里总有一种浅浅的自卑,来自于家庭环境的自卑他无法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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