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树之紧赶慢赶地吞了一口面包,喝点凉水跟在程芳身后,可能因为走得太急,门被哐啷一声撞得猛然一响。周焱从小就很害怕这种突如其来的粗暴的关门声,不管有意无意,总觉得有种压迫感。
他洗漱完毕之后开始吃面包,牛奶从冰箱里拿出来也不想热,喝了三口之后就放下了。
六点半准时出门。
每天都是这样,夜晚十一点睡,辗转反侧一个小时,然后十二点钟才勉强合上眼,早上六点半出门,去学校。学习,回家,再学习,再回家。十几年的生活永远这样枯燥。
周焱走出已经住了十五年的小区,抬头看见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他感觉今天的这条路有点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哦,想了起来,他昨天听李烈说他也住在这里,周焱望着这成群的高楼,想他到底是住在哪一栋哪一个房子呢?
等一下会不会遇到?
他应该也是这个点去学校吧。
心里有点小希冀,但他一瞬间又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开学这么久,他连班里的很多人都记不住认不全,怎么可能在这么大的一个小区里偏偏就能和李烈碰到呢。
说偏偏就能偏偏,周焱刚放弃心里的一丝希望时没想到李烈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给了他一个绝世的勾肩搭背,差点没把他吓死。
周焱看到李烈这货笑出一副比阳光还灿烂的脸,他想这个人简直就是他的对立面,如果他是冰,那么李烈绝对是火,水火不相容,但今天,至少此刻他这块冰有一点被这灿烂的火融化。
李烈说,“这么巧,我刚出门就碰见你了。”
周焱说,“什么巧不巧,你肯定是跟踪我了吧。”
李烈愣了一会儿,周焱的话半对不对,这的确不是凑巧而是事先有预谋,他起了一个大早,站在有点冷的小区门口等周焱,又不能第一眼让他瞧见,等他走出去一会儿,他再装出一副很凑巧的样子遇见他。
没想到平时闷不吭声的周焱已经识破了他的心思,他说,“跟踪?你哥是那样变态的人吗?啊啊~周焱,你看起来单单纯纯的,没想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真被你说对了,我就是个小人。”周焱说这话时脸色依旧平静,他笑了一眼,看着李烈,意味深长地说,“君子,现在能把你的手从我的肩上拿下来吗?”
李烈真的很想把手贴在周焱的额头上,问“你丫的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明明是一个害羞腼腆的清秀少年怎么刚才说话那么像腹黑的少爷,一夜不见这小爷就变性了吗……
在李烈发愣期间,周焱再次抬手看了看时间,他说,“现在时间不多了,我们快点去学校吧。”
他说“我们。”
李烈因为周焱平时说话不多,所以对于他的用词十分在意,就像饥肠辘辘的人对食物一样敏感,他听了“我们”,心里大喜,也不管刚才周焱是不是变性了,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他,坚持不懈地和周焱继续勾肩搭背。
两个少年到教室的时候刚好预备铃响了,语文课代表正在在黑板上写今天的早读任务。周焱学习从来都是自作主张,自己学自己的,自己做自己的,他有计划地拿出语文课本,开始读要背的篇目。
李烈学习也有一套,不同于周焱的有计划有条理,他更像一个浪荡子,浪到哪里算哪里。他翻开语文课本,随便翻到一页,如果他觉得要复习要背他就背,如果没必要去复习,他看都不会看。
所以虽然李烈的知识没周焱广博——周焱可是像收割机一样将课本上所有的东西都认真收割且有效地吸收了,无论是不是考点,全部照单全收——但二人的成绩却不相上下。
周焱认为知识就是知识,不学白不学。
李烈认为知识就是用来考试的,不考试记个屁,他天性就不是能枯坐十几个小时的人,要他认认真真耐下心学根本不考试的知识简直要了他的命。
离下早自习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李烈丢开语文课本趴在桌子上睡觉,后面吴胖杨威蠢蠢欲动,盘算着等一下早饭要吃什么,周焱也停止了读背,开始默写。
下课铃一响,班里的人轰轰地拿着饭碗往外跑,吴胖和杨威以有利的独占后门的优势两马当先,势如破竹,以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概冲下楼梯奔向食堂。
周焱默写完了见李烈还在睡觉,他想了一会儿搡着他的身子,问,“你不去吃早饭吗?”
李烈打着哈欠揉着眼醒来,问,“下课了吗?”
周焱点头。李烈环顾四周,惊讶地喊道,“哇靠!都走光了,这帮孙子平时有事粘着我不放,到了饭点全部跑了,也不知道给我带点吃的!”
李烈转身想从吴胖的桌子上摸索点吃的,却没想到今天这胖子的桌子格外干净,毛吃的都没有。
周焱眼虽不动心却在动,他站起来,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口吻对李烈说,“你让开,我现在要去买早饭。”
李烈虽然坐在外面,没什么事他是不会拦他的路,而平时周焱要过去就过去,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郑重其事。
这小子今天真的是吃错药了。李烈想。
更让他觉得周焱吃错药的事还在后面。李烈在周焱走后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他被周焱回来时匆匆的一阵风给惊醒了,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份面包和一杯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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