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没看李烈,只是轻轻地摇头,说,“发呆而已。”
李烈不怕脏地一把靠在樟树粗壮的树干上,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散落下来掉在李烈身上,他微闭着双眼,似乎融化在温暖的阳光里。
周焱转过身看到李烈这副世外桃源的光景,无拘无束,自由不羁,心里很是羡慕,什么时候他也能像李烈这般自由自在毫不拘束呢。
这副安静沉着的样子和李烈平时五大三粗的形象标配实在冲突太大,要是吴胖肯定以为李烈发了春,可是周焱却莫名的有些欣赏这样的李烈,至少不讨厌,因此他特意多看了李烈一会儿。
李烈这货眼睛闭着也能看到周焱在他身上定住的目光,他劝自己忍耐住忍耐住,结果血气一上涌他到底没忍住,眼睛滋溜一睁开,活像诈尸,双手钳住周焱的肩膀,将他抵在树干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周焱大白天地亲身经历了活见鬼,他瞪着李烈问,“你干什么?!”
李烈当头被周焱肃杀冷峻的表情泼了一瓢冰冷的凉水,他心中太后悔,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太贸然了。
正在焦头烂额间他鬼使神差地想出了一个惊天的借口,“你哥我是救你知道吗,刚才我看见有小鸟飞在你头上,幸亏我及时把你拉住,要不然你的校服可就不保了,糊上鸟屎多丢人。”
周焱虽然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但刚才那一瞬间他从李烈突如其来的几乎霸道的动作里感觉到了不详,似乎还暗含了别的意思。
还没等他细细揣摩李烈便高声喊道,“你看这还是早上的那三只鸟!”
周焱抬头,果然是那三只可爱的小鸟。那三只小鸟似乎很懂得李烈现在的窘境,给他落落大方的一只鸟拉了一泡屎,白色的鸟屎落在地上,李烈的心才安了下去,他拍拍胸膛,笑着对周焱说,“看,我没骗你吧。”说完他感激涕零地看了看那三只俏皮善解人意的小鸟,心里叹道,你们真是我的神助攻,明天我就带鸟食来喂你们。
周焱简直吃惊了,但也没办法,现在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李烈喘息未定,周焱马上抛出了一个更具有杀伤力的问题,他以前所未有的真挚眼神看着李烈,问,“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就算周焱面冷心冷也耐不住李烈如火般的粘性,一次三次可以说是偶然,但九次十次就是必然了,李烈对他和对别人完全泾渭分明,不知道是他故意这样做还是另有原因。
他刚刚脑海里转过很多词,最终选择了不带感情的“跟”字来问他——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平时周焱高冷骇人,对李烈说得最多的不过是“滚!”“发什么神经!”“滚一边去!”“别老是挨着我!”……但李烈这货天生在周焱面前就莫名有一种受虐倾向,他甘之如饴的同时脸皮越来越厚,一刻不挨周焱的骂心里慌得很。
可是此刻,周焱却那么认真,他一旦认真,李烈马上就要倒戈弃甲,所有的忍耐即将全部付之东流。
李烈背过手,左手死命地掐住右手,逼着自己沉静一会儿,随后像顿悟了什么一样,又如往常嬉皮笑脸地看着周焱回答道,“当然是想和你做朋友了,要不然谁没事老是跟着你,没事找罪受吗。”
朋友?
周焱仔细地咀嚼这两个字,从小到大他没有朋友,或许有同学同桌,但这不是朋友。
所以朋友该是怎样的?
他不仅身体上独自生活了十五年,精神上也一个人落寞孤独地活了十五年。
从小到大他处于害怕人的艰难状态中,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关心他,他所拥有的不过是补不完的补习班,掉渣一样的成绩排名,和来自他妈无休止的恶狠狠的训斥。
要不是他成绩突然上去了,他估计永远会是一个透明人,连名字别人都懒得记。
好悲惨的人生。就像没活过一样。
但在他那被钝化的心里有一点点的缝,这个缝的名字叫青春的叛逆,他极端到了深处最后酿成了一股偏执的性情,对人一般不理,若是相识必然得是深交。
这哪是朋友啊,这明明是恋人。
对自己严是自己的事,可是对别人以恋人的标准交朋友只能说害人害己,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够无聊了,没必要再拿一个不相干的人陪葬。
抱着这样的心态周焱以极其郑重的语气对李烈说,“你朋友那么多,不缺我一个。”
“可你不一样!”李烈急得要上火。要不是在学校里,他早按捺不住霸王硬上弓强行向周焱表白了。
“我哪里不一样?”周焱反问道。
你哪里都不一样!李烈心里如狂风呼啸,万木倾倒,但脸上却纹丝不动,也只有在周焱面前他才有这个定性。
他忍着汹涌澎湃的感情故作嬉皮笑脸,双手搁在脑后,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叼了一根草,嘻嘻地回答道,“你比他们长得都要好看。”
“死不正经!”周焱脱口骂道,他今天就想好好地认真地和李烈沟通,然后劝他远离自己,现在看来别说劝了,这货连人话都听不懂,真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真傻。周焱内心再次叹了一口长气,暗暗发誓:不管他,等他自尝苦果。
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声已经响了,楼梯走廊上都没人,周焱说,“不和你鬼扯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现在要回教室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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