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掩瑕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无奈道:“我…我只是觉得吴谋挺可怜的,人们常说孩子什么都不懂,与之恰恰相反,那些孩子早就什么都懂了,孩子这个词真是无比奇妙,只要头上顶着这个词就可以为所欲为,哪怕故意做了什么坏事都可以被当做是无心之失,常人总认为这是一种特权与优待,他们似乎认为这样是给了孩子一个改过的机会,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不见得吧。”
方掩瑕想了想,继续道:“高警官,你完全可以当做这是我的推断,我想杀死秦安与秦平的,应该就是吴谋和那个小女孩儿。”
高若拙其实也已经认同了方掩瑕的说法。
只是他想不明白,吴谋,江一与秦平秦安之间究竟是有着怎样的仇恨,可以使一个孩子痛下杀手去杀害另外的两个孩子。
这个幼儿园附近有一个小公园,下午幼儿园放学之后,大部分家长会让孩子去这个公园里玩儿一会儿,然后自己去买菜。
高若拙和方掩瑕走到吴谋与另一个女孩面前。
小女孩儿在荡秋千,吴谋站在双杠下面仰头看着天,可能是因为他在学校里尿了裤子,其他的孩子都不愿意和他玩儿,这倒给了高若拙和方掩瑕一个很好的机会。
方掩瑕比高若拙稍慢半步,也是,盘问这种事情自然是由高若拙来做比较合适。
他走到双杠下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你叫吴谋是吗?我们白天见过的,还记得吗?”
吴谋被吓得双股站站,上下两排的牙齿不停的打颤,浑身发抖,高若拙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认识秦安和秦平吗?”
他猛的摇头:“不…不认识。”
高若拙笑了起来,他并不是笑话他现在这幅害怕的模样,只是怜悯他,到底是年纪小,谎话都不会说,他继续问道:“秦平是你的同班同学,秦安是秦平的妹妹,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吴谋又迅速的改口道:“是,是,我是认识的。”
高若拙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继续问:“六月十二日下午五点左右,你在哪里?”
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好像是双腿支撑不住一样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他转头去看那位正在荡秋千的小女孩,秋千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小女孩从秋千上跳下来,走到高若拙面前,仰着头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警官,你想问什么呢?你想问秦平和秦安是不是我们杀的吗?是啊,就是我们杀的,现在你可以走了吗?你妨碍到我荡秋千了。”
高若拙没有说话,方掩瑕也没有说话。
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答案,一直想都不敢想,一个高若拙避之不及的答案就这样摆在他的面前,他有些恍惚,又有些茫然,这和从前都不一样,在找到凶手的那个瞬间高若拙没有任何的畅快与快意的感觉,只有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他想不明白,江一与吴谋为什么要杀了秦安和秦平,生命在他们眼里究竟算什么呢?是玩具吗?还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大概高若拙在他们的眼中也是一个傻瓜,他的确有这种感觉,他被这群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在他看来无比重要的答案与真相,在这群孩子眼中竟然比不上她荡秋千重要。
高若拙迫切的需要一个解释,此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方掩瑕站出来,他紧紧的扶住高若拙的肩膀,让他站稳,问道:“你们的杀人动机可以告诉我吗?”
女孩重新做回了秋千上,她不再像先前那样晃得又高又远,而是坐在秋千上小幅度的摇摆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马上就…”她话锋一转,突然闷声道:“我不想说了。”
方掩瑕静静地看着她,看女孩的确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松开扶着高若拙的手,上前两步抓住了秋千,方才还在摇摆的秋千就这样慢慢的停下来,方掩瑕声音不大,他清冽的嗓音在这个小小的角落中散开:“你为什么不想说了呢?你说不出口吗?你说不出口你嫉妒秦安,你嫉妒她长得好看,有疼爱她的父母,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可以有数不清的娃娃和玩具,可以演善良的仙女,而你嫉妒她,你能那么坦荡的说出你们合伙杀人的事实,那为什么这些你反而都说不出来?”
女孩面上毫无愠色,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盯着方掩瑕:“我没有。”
方掩瑕嗤笑一声:“你没有?你怎么可能没有?最后一个善良的仙女的角色本来是打算从你和秦安之间选一个的,但是因为秦安长的实在是太可爱,再加上她会跳舞,所以才让她演了善良的仙女,而你演了给公主施放毒咒的坏仙女,你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怨恨她,嫉妒她,难道不是这样吗?”
现如今方掩瑕那副人畜无害的斯文样实在是让高若拙觉得可怕,他终归是个平凡人,脑中的情绪一旦战胜理智,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他时常觉得懊恼,觉得这样和旁人吵架的时候都吃亏,如今看到方掩瑕才知道,咄咄逼人原是这样。
方掩瑕微微偏头,连一个正眼都没有赏给瘫坐在地上的吴谋,他讽刺道:“你呢?你的理由不是和她一模一样的吗?你不也是因为嫉妒秦平演了王子所以才杀了他吗?你的母亲是不是和你说你没有用?是不是说你样样都比不上秦平?呵,我看她说的没错,你不仅比不上秦平,在这里你甚至比不上我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她至少敢承认杀了人,而你呢?看到警察除了被吓到尿裤子,话都不会说了。你母亲说的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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