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自己的脸，问道：“干嘛?”
顾明凌微微翘了嘴角，并不解释，笑着说了句“没什么”。
顾明凌笑得很含蓄，不过这已经证明他心情很好了，我看着他长大，他鲜少有情绪大开大合的时候，就连当年中考，成绩低空飞过重点高中录取线，都没见他怎么激动。
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我收拾好保温桶，开始日常盘问。
“今天上课有没有睡觉?”
“数学卷子的纠错有没有按时交?”
“有没有和同学好好相处?”
顾明凌看着我，慢慢回答道：“有。没有。有。”
我反应了一会儿，有些生气：“上课怎么又睡觉了?数学纠错为什么没有按时交?和同学怎么好好相处了?说来听听。”
顾明凌：“抄同学物理作业。算么?”
我：“……”
正在我准备拿出家长的姿态，教训这个镇定强大的弟弟时，一束强光照在我的脸上。
“哪一班的?都净校了!还在这里卿卿我我?”
“你!和你!学号是多少?!”
我：“……”
眼睛适应了好一会而才睁开，刚恢复视线，就看到教导处的任主任举着手电筒，手里拿着违纪本，身边还跟着一同巡校的刘老师和郝老师。
最先认出我的是高一(4)班的班主任刘老师，他惊奇地叫道：“小顾老师?你怎么在这里?身边的这位是……哦……是小顾老师的弟弟顾明凌呀。”
我和顾明凌从台阶上站起来，听到刘老师和任主任说：“这是高一(6)班的小顾老师，估计是不放心弟弟在学校住，来看看，任主任，要不我们去那边转转?”
第18章 做梦
任主任并没有采纳这个建议，而是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小顾老师?哪个小顾老师?我怎么没印象?”
刘老师看我一眼，凑到任主任耳边耳语了一番，只见任主任脸上的表情由金刚目怒慢慢变为善目慈眉，他看着我，用浮夸而惊喜的语气说：“原来是张处长的外甥啊，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任主任走到我身边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年纪轻轻就是博士，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条件反射般地摆摆手，一脸谦虚地说：“任主任过奖，那个，我今晚来给弟弟送点吃的，不小心违反了纪律，您看……”
任主任听罢，立刻大度地说：“送吃的违反什么纪律?顾老师多虑了!今晚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放心。”
我赶忙道谢：“谢谢任主任。”
任主任笑呵呵地点了头，然后转头看顾明凌，说道：“这就是小凌吧?要好好学习呀，不能给你哥哥和舅舅丢脸。”
顾明凌挑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生怕他中二病发作，于是赶快拉着他向任主任和两位老师道别。
又寒暄了两句，我把顾明凌送到他的宿舍楼下。
顾明凌站在路灯下，看着我，平静地问道：“哥，你很怕那个任主任吗?”
我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了句：“no~”看顾明凌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我笑嘻嘻地解释：“确切地说，我是怕所有领导。”
顾明凌：“……”
我看看时间，快十点了，我把顾明凌的外套脱了下来，给他披上。
我知道顾明凌不喜欢学校的一些领导，认为他们都是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一个个靠着关系爬上来，狐假虎威的不作为，就会欺负同系统里的新人老师，可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顾明凌还小，这样的道理，他还不明白。
我对他说：“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别的别操心太多，有哥在。”
顾明凌静静地望着我，良久，他点点头，转身，走进了亮着灯的宿舍楼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高挑瘦削，生人勿近的气质浑然天成。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人借到物理作业的，我望天兴叹，然后转身向校外走去。
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顾明凌变成了大老虎，把那些平时欺负我的领导一巴掌全都拍扁了，因为梦里场景太过真实，导致我在刷牙的时候，还在想今天学校没领导可怎么办?
直到我接到了任主任的电话，任主任延续了昨晚慈眉善目的态度，旁敲侧击地向我打听我大舅的行程，我支支吾吾地也没说太清，任主任最后说道：“小顾啊，你舅舅也希望你跟学校里的领导同事都搞好关系吧，你这样让我很被动啊。”
我赶快拿毛巾擦去嘴边的泡沫，微微吸口气，解释道：“是这样，任主任，我大舅他平时很忙，这周末我去拜访他，顺便跟他提一下您，您看这样行吗?”
第19章 偶遇
任主任想了一下，说道：“行吧。”
又跟任主任寒暄了几句，我挂了电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感到莫名心累，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老师，教书育人，却还要处理盘根错杂的人际关系。
都说学校的环境相对单纯，经过这几个月的培训和试岗，我觉得事实并非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等级，就有尊卑。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是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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