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气把我的眼睛醺得很红,我埋头吃面,热气氤氲中,控制不住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掉。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对自己的亲弟弟说那样的话?
他应该很难过吧?
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就与我无关了。
可是……都是他自作自受!
我是一个男人,怎么能承受那样的屈辱!
咬断最后一根面条,我擦了擦眼睛。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想他。以后,是风是雨都与我无关。十八岁,他可以去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了。至于我,所有的爱护与付出就当成一场云淡风轻的笑话吧。
吃完了泡面,我习惯性地找手机,找了一圈,才想起手机已经扔在医院了,想到顾明凌最后的表情,我心下又是一阵难过。
那是他第一次送礼物给我,至今我仍然记得他当时等我拆礼盒的样子,漆黑的双眸仿佛闪着期待的光芒,连眼尾的弧度都柔和了起来。
我摇摇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穿了外套出门,我打算去买个手机。
十一月的深秋,天上下着小雨,寒风萧瑟,我打了伞,可还是有雨丝飘到脸上,刺骨的凉。
我紧了紧衣领,行尸走肉般地走在人行道上。
“滴滴——”车子喇叭的声音,我扭头,看到赵小静降下车窗,冲我挥手,我走到路边,赵小静对我说:“顾老师,这几天怎么联系不上你?”
我回答:“我手机丢了。”
赵小静看我一眼,说:“上来吧顾老师,我有话对你说。”
我犹豫了一下,收了伞,打开车门。车里开着暖气,顿时好像春天重新回来了。
“顾老师,去哪儿?”赵小静问道。
我不好意思让赵小静载我去商场,于是说道:“哪里都行。”
赵小静似乎能猜透我的想法似的,径直往我家附近的商场开去,停好车。
“知道吗?顾老师,以前我是不敢来这个商场的。”
我问道:“为什么?”
赵小静说:“因为回忆。”
我这才意识到这个商场是我和小凌上次碰到她和陆城的地方,于是我赶紧说道:“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赵小静摇摇头说:“我已经走出来了。”
“回忆再美,也抵不过现实,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勇敢地接受它。”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赵小静淡淡地说着这些模棱两可的话,让我怀疑她是不是知道我前些日子生病的事,可是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顾老师,你和小凌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吗?”赵小静问道。
我:“……”
赵小静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坦白道:“是小凌让我来找你的,你们的事,我大致猜到了一些。”
第127章 手机
我微微一愣,小凌竟然拜托自己昔日最不想打交道的人来说情,不知道心里要做怎样的挣扎。
一瞬间,我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赵小静慢慢地说:“小凌拜托我来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电梯门开了,直到赵小静叫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
赵小静说道:“顾老师,原不原谅他是你的事,我不做干涉,但是你把他赶走太残忍了,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赵铮跟他一样大的时候,发烧头晕还以为自己是饿的呢,最后一量体温,三十九度,这傻玩意儿现在脑子这么笨,可能就是烧坏的。”
见赵小静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弟弟的黑料,我有些想笑,但又觉得笑出来失了立场,于是垂下眼睛,心中烦闷。
赵小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顾老师,小凌是你的弟弟,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一定有着无法割舍的感情,你就忍心让他一个人背井离乡,去那个什么wre打游戏?”
我咬了下嘴唇,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理由……毕竟,这理由太难以启齿了。
赵小静一路没有说话,到了商场四楼,她走到苹果专柜,迅速买了一个iphonex,递给我:“顾老师,你之前借过我钱,这个手机算我还你的。”
我望着手起卡落的赵小静,还没反应过来,赵小静已经把手机盒塞进我怀里,然后后退两步防止我推辞:“顾老师,收下吧……我会告诉小凌让他自己保重的。”
我惊叹赵小静的观察力,我什么都没说,她却知道我不会原谅顾敏凌。
我上前两步,想把手机还给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她挥了挥手里的车钥匙,对我说:“我下午还有约,就不送你回家了,顾老师,希望你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说完,她潇洒转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站在原地,思索她话里的意思。
我应该不会后悔的吧。毕竟顾明凌挑战了我的尊严和底线。
就此结束……也许是对彼此最好的安排。
我定了定心神,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慈悲的傻瓜。
重新办了张电话卡,确定顾明凌不会找不到我,我才打着伞回到家里,风衣的下摆有些湿,我脱下来挂到衣架上。
看看日历,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五号了,上星期的这个时候,我正在附近发疯般地寻找顾明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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