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先生,这是犬子……”
他的宝贝儿子却没听他说话,似乎也没看见他和他的贵客,一边享受老观众们的追捧,一边说出了一句足以把他打下地狱的话。
“不就是唱戏吗,我就回来给那傻鸟唱一出,让他也见见世面。”
……
墨班主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把燕凛迎进宴席坐下的。从身边弟子们担心的模样来看,他的面色大概是不太好。
他铁青着脸一路朝后台走去:“那个兔崽子呢!”
几个弟子围在他身边又拦又劝,生怕他一生气真把墨里打一顿。
墨班主带着一群人来到后台换衣间,伸手推开虚掩的门扉,里面只有墨里和李少天师兄弟俩正在换衣化妆。
李少天刚脱下T恤,墨里光着白得反光的膀子正在一堆衣架里找戏服。
一群人围在门口往里看,墨班主推开门就要抬脚进门开骂,门边的大弟子却突然一个甩手,呯地把门关上了。
老旧的门板险些拍在墨班主的脸上。身后的几个弟子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大师哥这是要——欺师灭祖?
李少天拎着T恤走了出来,又把门掩好:“阿狸在换衣服,你们等一等。”
墨班主刚从被大弟子甩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伸手拨开他。
“惯得他不轻!他换衣服师兄弟就不能进屋了?他有那么大腕吗?!兔崽子,你瞧瞧你今天干的好事!墨家班就要毁在你那张嘴上了!”
李少天连忙拦着,墨班主费力挤开他才得以进门。墨里已经披着狐仙那一身银白色的戏袍,正对着镜子描眉画目。
墨班主的爆脾气一发不可收拾,墨里却不怕他,用眉笔将本就修长的眉毛又描了一遍,才转身看向生气的父亲。
振袖一甩,葱白的手指挽起轻盈的花式,指尖轻轻一弹。空无一物的空气就如同在那晶莹的指尖幻化出了一蓬盛放的花朵。花朵被弹到空中,花瓣纷纷散落,未及着地又化为虚无。
狡黠的眉目流转之间,那古老戏本中正邪难辨的妖仿佛就来到了世间。
墨班主顿在原地,一腔的怒气竟有些发不出来了。
少年长如鸦羽的睫毛闪了两下,刚才的气息突然消失无踪。他这令人头疼的儿子脸上又挂上讨好的笑容,手指也故作撒娇模样地扭来扭去,对着他唱起了吴侬软语的小调。
“我有一段情呀,唱呗拉吾父听。只愿父亲莫呀莫气儿呀。我的父若是生儿气呀,您打儿您骂儿,莫要气伤身呀——”
看着这乖巧的儿子,就算知道他是装的,墨班主也顿时怒火全消,连一丝儿脾气也不剩下了。
“你呀你呀,你就是被大家伙惯坏了。”他最后也只能一声长叹,“行了,别撒娇了,我这是养了个闺女还是养个宝贝啊。快点扮上吧,等会儿你就好好唱,其他的都不用你管。”
戏台上,几个年纪小的弟子正在扮猴戏打打闹闹,不远处的酒席已经开席,在座诸客觥筹交措,互相交识谈论,却没有多少精力分给那张灯结彩的戏台。
即便是和墨班主有交情的几位,也心知他做这些不过是徒劳。只是看着老友的面子,过来捧个场,帮忙敲敲边鼓。
商人逐利,墨家班根本无利可图,谁又会为它网开一面?
第5章
燕凛坐在首位,不断有人来敬酒,他虽然未成年,酒量却不错,连喝了几杯也没有一丝醉意。
倒是老李看不过去,拦着不让人再敬酒。墨城不算民风彪悍,却也有一些粗犷不拘小节,好酒算是其中一项。不管你是多大岁数,既然一起共事,不敬酒就是看不起人了。
老李也有些挡不住,好在戏台那边传来一阵动静,他连忙指着戏台。
“开演了开演了,大家看戏!别浪费墨班主一片苦心。”
戏台上耍宝的小猴子们已经退了下去,幔布拉起,乐班子也息了鼓奏,后面应该是在布置舞台,只有些微的响动传来。
不多时,几声轻脆的鼓点在静默中响起,慢慢地从轻到重,鼓声越来越清晰,节奏也越来越明快。
随着鼓点渐停,一曲高昂的弦乐乍起,如同抛向高空的紧绷的弦索,未及下落,却已消失在半空,
一拍过后,悠远的笛音便扬了起来。那笛声清亮婉转,调皮地从戏台上跃向四周,曲调舒缓下来时却又显出一丝慵懒。
这悦耳的曲音终于吸引了客人的注意,已经回到席间的墨班主笑着介绍:“这是墨家班最受欢迎的一出戏,全本叫度狐仙,这是其中的一折,名字叫戏道。”
他一直注意着坐在首位的燕大少,见他一双眼睛已经看向了戏台,墨班主总算稍稍放心一些。
有看过的客人已经笑着应和:“说起来这出戏也是好几年没演了,小阿狸长大了脾气也大了。今天借着燕先生的光,我也能一饱耳福了。”
燕凛接道:“阿狸?”
“那是犬子的小名。”墨班主含糊地应了一声,就赶紧茬开话题,“我来给大家讲讲这出戏吧,这戏里说的是一只白狐在山中修道千年,化成人形,偶被凡人所见,便有修行者前来降妖除魔。其中有个道长在狐妖的领地落了单,就被狐妖所戏这叫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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