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白摇了摇头,小声但认真地说,“我想考……J大,或者F大。”
说到这儿殷染抬头望向他。我在老魏那儿看到清北的保送预选上有你的名字啊--这句问句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在她看到祁川带着笑意注视着郗白的模样之后。
那种格外温柔眷恋的眼神,她知道他没有这样看过郗白以外的任何人。
“真好啊,殷染你不是也想考F大?”
“……嗯。”
已经没什么闲聊的心情了,殷染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低头进攻碟子里的寿司。这不是第一次了,从运动会那时候开始,或者更早,从夏末酒吧那晚开始,她的第六感就开始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一桌人聊着天南海北的志愿和梦想,颐都是南方临近这里的最大的都市,的确是不少人计划闯荡的地方。J大和F大都是颐都的名校,是包括殷染在内不少人的冲刺目标。
--这位倒真是因为我才决定要去颐都的。祁川望着郗白小口小口嚼着食物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特别想现在亲一亲他,可是他不能。于是他试图寻找小白兔的眼睛,目光调戏一下,但是郗白又走神了,半天都没回应他的视线。
午休后半,祁川和郗白跑到空旷的操场看台上坐下。室外的温度不太友好,但是眼前的天很蓝,周围无人打扰,算是个谈心的好地方。祁川利索地把外套脱下来往郗白背上一披,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这几天都在想什么?”
郗白摇了摇头。小白兔钻进了树洞里。
“还摇头,你明明一直在走神。”
祁川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像是想把他从某些顾虑中拽出来。
郗白把祁川的外套拢了拢,让那份温度包围住自己。沉默是一件他们早就习以为常的事,郗白不说话,祁川漫无目的地远眺着天际。操场上只有零星几个人,风声变成了最聒噪的东西。过了好久,久到郗白的心里叹过百转千回,祁川轻缓的问句随着风传进他的耳中,也像是一句叹息。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
郗白动了动唇,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后天……”
“后天不行。你好好考试,以后有的是机会看我比赛。”这事在祁川面前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我不能耽误你学业,一次都不行。”
……可我害怕的就是没有很多这样的机会了,所以才不想错过任何一次。郗白在心里叹道。
他发现他和祁川不可调和的矛盾在哪里了,祁川总是很笃定地走向前路,连带着他的份一起去相信,但是他自己做不到。暗恋者就算美梦成真也还是把自己放在低位,从一开始他就保持着仰望祁川的姿势,到现在也没有变过。
他做不到去相信“永远”,不觉得自己会是一直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祁川现在对他越好,这份患得患失就越严重。自我折磨是最没用的事情了,郗白厌烦这样的自己。他长吐了一口气,努力抛光脑中所想,对祁川扬起了一个笑脸。
“比赛加油。”
这场对话没有结果,反倒是在两人心中都留下了一个未解的结。时间没允许他们细究,隔日祁川就飞去了津门,郗白走进考场。
天光大亮,郗白对着窗外出神。考前的预备铃在安静的考场中显得有些刺耳,强迫他把注意力拉回来。黑板,挂钟,讲桌,试卷,世界被拆分成碎片,郗白答题卡上的学号栏都涂错了格,他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在看第一道题之前,他终于下了决定。
如果不这么决定的话,他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果然还是不要让自己后悔,不要留下遗憾,不要以后再讲可惜。从他喜欢上祁川那天起他就走入了一场冒险,他已经瑟缩太久了,偶尔横冲直撞反倒是一种顺从内心的发泄。
郗白当晚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网买机票,从来没有一个人旅行过的他倒腾了半天,还好有余票,还好一直不怎么花钱的他存下了一笔数目可观的压岁钱,再怎么不顺利也不至于使他露宿街头,这么想的话好像就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了。
随便装了点衣物,将一切都准备好后,郗白把夹在钱包里的名片翻出来看了看。印着「Youth Never Ends电子竞技俱乐部-DOTA分队经理-刘辉」字样的白卡,当初由刘经理随手给了他一张,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处。
万事俱备,只差抬脚奔向祁川了。郗白过去十七年半的人生中都没有这样战战兢兢,手忙脚乱,又极度亢奋,不能自已的时候。周六三点一刻刚过,他走到讲台前把英语卷子交了上去,肾上腺素的加速分泌使他做到了飞速答题毫无卡壳。监考老师都惊了,问了他两遍是不是确定要交。郗白点了点头,随即小跑着离开了考场。
其实后来想想,他这不长不短的路途中有任何一环出了偏差,他都见证不了那晚了。如果他这次没买到机票,如果他跑出校门没有及时打到车,如果飞机晚点,如果他在津门找错了路……有那么那么多的如果,可是它们都没有发生。
大概是他强运至此,或者他本该站在这里。
会场里传来了如浪潮般的呼喊。
一个挂着工作牌的小姐姐受刘辉之托把郗白领了进去,来回都是跑着的。“你来迟了呀,今晚打得特别快,上路二塔都掉了,不出意外这局就能出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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