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收住音量,祁川当街喊了出来,疑问里满载着担心。但是他这一言让郗白又是一惊,本来就白皙的脸上已然血色全无。
“你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
郗白的嘴唇哆嗦着,几欲开口, 但是挣扎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又失去声音了。
看到他这反常的样子,祁川自己先深吸了两口气, 压下了些许急切。他握着他的肩凑近了点,软下声音哄道,“跟我说句话,嗯?宝贝怎么了?”
祁川又在叫他宝贝了。
郗白的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这个称谓有多甜,他现在就有多难受。
抱歉。
这是他现在最想说的话了,祁川一定不爱听,他也说不出来就是了。
抱歉突然变得这么狼狈,抱歉让你担心……抱歉我连一句解释都给不了。
郗白只能摇头,他抬手擦了一下眼睛,依旧沉默。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郗白哭,祁川已经有种想毁天灭地的冲动了。傍晚队里的事情还没吵完,现在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郗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着急又担心又上火的感觉一股脑涌向他,祁川的脸色也变得很差。
“快十点了,我先送你回家?”
僵持了半晌,祁川压着自己的脾气,依旧温柔地说道。他见郗白使劲地点了点头,也不再纠结,站到路边开始拦车。
“……我等你告诉我怎么了,随时找我。”
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祁川是什么表情,郗白坐在车后排,死死地闭着眼睛。然后一直到他把他送到楼底,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郗白如逃命般飞快地跑上了楼,祁川也没有多停留,他暗骂了一句操,然后接通了教练狂轰乱炸般的电话。
这是他们有史以来最不犹豫的一次告别。
而谁能知道他们距离一场真正的告别,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我必须严肃重申一遍:你现在是职业选手,祁川,团队沟通,团队纪律,还有团体训练,战术统一都是至上重要的事情。路人局里你可以1带4,世界赛上你不打熟配合,单枪匹马冲出去,能打出什么好成绩?”
“你说你之前答应父母要把高中念完,之后再正式驻队,OK没有问题,但是假期时间的利用方式,我希望你能为马上就要开始的春季赛考虑一下。”
电话那头已经不是经理或者教练级别的人物,YNE的监督态度温和言语中肯,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有分量。祁川坐在郗白家小区的花坛边,垂着头一言不发。
“今天这种不接电话联系不上人的情况我希望没有下一次了,你们刘经理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觉得你还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没关系,还不晚,我们双方都需要磨合。现在请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答复:寒假什么时候能归队?”
“--如果春季赛你真的想上场的话。”
最后这半句话猛地把祁川刺了一下,在他心中躁动不安的火上扑了一把沙土。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啊,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太由着性子来的事实。哪有那么容易那么随性就能万事顺利的道理,他口中的世界冠军,真不是随口就来的。
“抱歉。”祁川说道,语气里满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无力感。“我后天一早就来。”
“你们已经放假了吧,明天不行吗?我们明晚和韩联约了练习赛。”
“明天真不行,我有私事要处理……真的很抱歉。”
抱歉是有认真在说,监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吧,后天飞过来吧,航班我让刘辉给你订好发过去。”
“嗯好,谢谢。”
挂了电话,少年长呼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脸缓了好一会。是不是又降温了,他难得也有种手脚冰凉的感觉。
「明天可以见面吗?」
他就坐在楼下,给楼上的人发短信。字打了删删了打,他居然也有这么犹豫不决不知道怎么说话的时候。
「我很快就要归队训练了,没有太多时间。」
「告诉我你怎么了,我很担心。」
半夜三点半,郗白从噩梦中惊醒。
他梦见了无数张注视着他的人脸,有认识的人,也又不认识的,模糊的五官。他一直想着祁川,却唯独没有看到他的脸庞,于是他拼命地逃跑。待他跑到精疲力尽之时,脚下突然出现了一道悬崖,让他一脚踏空。坠落的感觉太真实,他就这么猛地醒了过来。
郗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好像也没有睡很久,梦魇犹如强心针,猛地把他扎清醒了。其实噩梦从这晚电影结束时就开始了,那突如其来的恶意,凶猛到让他此时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真的收到了那样的短信吗?
在床上呆坐了很久,郗白按亮床头灯,下床找了一圈才在书包侧边口袋里找到了手机。小小的电子设备不带任何感情,却已经足够让他找回那种恶寒的感觉。他的手指僵硬地悬在按键上方,顿了好久才按了下去。
可是屏幕依旧一片漆黑。他按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郗白迟缓地将其连上电源,开机以后首先跳出的三条短信就让鼻头一酸,跟祁川谈恋爱的唯一坏处大概就是使他的泪点骤降。然而紧接着下面第四行,来自一串陌生号码的短信抹杀掉了他所有柔软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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