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声高亢的长音惊得小提琴手手腕颤抖两下。
这一声仿佛破开天地的盘古巨斧,嘹亮且充满了奔腾的喜悦。
“漫漫长夜过去——听到一声鸡啼——”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指挥愤愤骂了一句:“我`操!他们用军号了?”
民乐团见好就收,突然停止,木琵琶猛地收紧了拳头。
两秒钟后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黄铜的,木制的,清漆的,精雕的花朵开满了整个教室。
一百瓶体育课后气喘吁吁的可乐纷纷打开自己的瓶盖,快乐的气泡冲泡成一隅海洋。
08.
如果在群体里品尝到了群体的快乐,很难再回到过去自己孤独的时刻了。
伯鱼并不如此。面对陌生人他的自我防护很强,他在克制情绪这方面是个高手。
他们笑笑闹闹的时候伯鱼依然觉得格格不入,那种快乐是停留在他的表层皮肤,并且凝结成了一层干燥的肥皂般的物质,让他不透气,有些难受。
况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一件好事。
他不觉得好笑。
因为西洋乐团的人过来“梆梆绑”地愤怒砸门,似有冤情。
“欺人太甚啊!欺人太甚!干啥呢都!”
大家笑作一团,门口中阮妹子起身去开门。
伯鱼有些担心。
木琵琶把一袋黄梅塞进伯鱼手里:“吃吃,别管。”
中阮妹子长得秀美甜蜜,开门的动作不紧不慢,别有一番风韵,她开门,手臂就半搭在门上,一只脚背在另一只脚后面翘着跟人说话。
那怒气冲冲的使者突然就成了哑炮。
“我哉咯(我知道了)。”中阮妹子说话是软软的闽南语腔调。
“来的那个吹萨克斯的,喜欢她好久了。”木琵琶小声给伯鱼介绍,他笑得不过瘾,又在他耳边说,“今年他们来了两个架子鼓的,哈哈,谁想得到我们有了你。”
一堆乐谱和更多堆的零食摆在木琵琶身后的长桌上,伯鱼回头无奈地看了一眼他的笑脸。
“怎么了小兄弟,爽啊。你是不知道那俩架子鼓的,天天蹦迪似的。”
伯鱼想了想:“这样不太好吧。”
他吹的时候只是想着给木琵琶一个面子,谁知道木琵琶那他当一员杀将来挑衅敌人呢。
两个乐团为了不影响别的社团排练就安排在最里面,平时也就相互影响一下。其实两边都不最大输出的情况下是相互影响不到的,但是对面人数越来越多,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民乐之类,每年百团大战木琵琶都带着一群人使尽浑身解数找人,但是乐种却只有那么几种。琵琶中阮少得可怜,琴瑟更不用说了,来的新人不是古筝就是二胡,还有葫芦丝。葫芦丝音域不宽,虽然可以进行简单的配器处理或者吹打节拍,但是一般民乐团还是不会带着葫芦丝一起排练。
学校里吹葫芦丝的人多,凑了二十四个女孩索性自己报了个新的社团叫四六天音坊。
伯鱼听到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突然钻出来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看着大约有将近一米九了,一双少女杏眼闪闪发光。
他熊抱一把伯鱼,给伯鱼抱得双脚离地。
然后才说:“我是吹笙的!”
伯鱼:?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僵硬地张开双臂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会儿中阮妹子已经关上门,隔壁也消停了。
美人一出天下太平。
“好!来!介绍一下!伯鱼!大一新生!一把唢呐走天涯!腔儿小声大都不怕!”木琵琶清清嗓子对大家说。
大家排山倒海般鼓掌,吹笙男子鼓得最响。
“反正就,你们社长我,好容易才把人家带来,我们民乐团又向着满员前进了一步!”木琵琶握着拳头做了个“冲啊”的超人动作。
“耶!”大家也“冲啊”伸拳头。
伯鱼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刚刚还觉得自己帮助木琵琶干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这会儿浑身却热腾腾的,满脸都是红晕。他抿起嘴唇,点点头。
紧接着为了迎接伯鱼的到来,大家都上了点拿手曲目。吹笙的男生含情脉脉地看着伯鱼,吹了一首伯鱼十分熟悉的《回娘家》。
伯鱼后知后觉,吹笙吹唢呐拉二胡的在一起。可以接活了,怪不得兄弟见了他那么亲切。
被骗来入了团,因为现在不是百团纳新的时候,没办法给伯鱼正式录入身份,只能先和指导老师打个招呼,也就是木琵琶发个微信分分钟的事情。
大家开始吃吃零食聊聊天,看伯鱼好玩就逗逗新人,吹笙的哥们黏在伯鱼身上跟他说话,气氛过于融洽。
木琵琶抱着自己的琵琶安静地插着耳机玩微信小程序里的游戏,偶尔大拇指疼了才停下来一起练习一会儿。
伯鱼一直提心吊胆担心隔壁的西洋乐团再来找麻烦,毕竟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却知道最后都没有等来那边再次兴师问罪的使者。木琵琶看他忧心忡忡,觉得好玩,让他不要担心。
同一天晚上,卫论又被哥们约去打球,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眼睛透过铁丝网瞄了对面的操场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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