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看了一会女孩的画作后,卫论就离去了。
要是伯鱼在,他还是能科普几句。伯鱼不在,他就买了啤酒回宿舍去。
宿舍里有人在忙碌。
暑假有一个相声类的选秀节目,做得规模很小,地方台还是深夜档,两兄弟还是想去参加。林三思和林后行在宿舍里为大褂绣上他们代表的图案,这几天加班加点地赶,上午考计算机就完全睡过了根本没去,只能下学期重修。
林三思和林后行属于家里根本没有底蕴自己想学相声才自学的人,家里没有底蕴也就没有人脉关系,没人指点,基本瞎学。这一次的节目,他们想去试试,说不准能摸出一条自己的门道来。
摸不出来,就乖乖在电工学院学习当电工。
卫论总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心里未免感觉微妙,只嘴上不提。
卫论回来把辫子打散了,垂着一头到肩膀下面的黑发闷头写歌词。
伯鱼依然在睡,他以高速安静地离开卫论桌上橘黄色的灯光,到大山里头去,穿过云彩和田野。
《糖心虎》的旋律响起一遍又一遍。
伯鱼到家是下午,火车站人不多,北方小城的风沙气息扑面,又是家的感觉了。
他给卫论发了信息说明自己到了,正找公交车回家。
分开以后的第一个晚上卫论觉得不太习惯,他要自己一个人在外晃荡,落差让人难捱。正好他朋友打电话来约卫论去酒吧,是去年比赛期间结识的一名好友,反正闲来无事,卫论欣然赴约。
对方染着一头粉红色的火烈鸟毛,挂了一副巨大的墨镜,脸上总是纹着痞气的笑容,就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不少家长才觉得孩子喜爱嘻哈和不务正业放`荡游戏之间有等号。卫论和他合作的一首歌迟迟不能做出最后的修改意见,两个人都是精益求精的人,是一定要改到满意为止的。
“最近约你怎么都不出来啊。”粉毛aka火烈嚯嚯鸡,在吧台像滩泥似的占了两个位子。
卫论在他身边坐下,看菜单价位表:“最近我要期末。”
“可拉倒吧。”嚯嚯鸡观察了几秒钟卫论的表情,“怎么的哥哥,我感觉你不开心啊。”
卫论瞄了他一眼:“胡扯八道什么。”
嚯嚯鸡被怼也并不难过,心特别大:“你以前给我的感觉就是,cool guy,现在就是,心事重重的,你知道吧。”
卫论并不理睬,点了一杯牛奶世涛。
嚯嚯鸡疯疯癫癫地笑了笑,平时说的也是鸡言鸡语,卫论听不太懂:“你反正是,你就有人气儿了现在。”
卫论不吭声。
“哥哥跟你说,我和我男朋友闹分手了。”嚯嚯鸡突然难过,肩膀垮下来。
他的快乐和悲伤都来得发神经似的特别快,嚯嚯鸡对卫论伤心地道:“他就是想骗炮,他是个混蛋,不过就是想骗我做一。”
卫论早就知道嚯嚯鸡的性向,从去年到现在也知道这家伙风光无限的情史了,现在听到只有厌烦的感觉,想让嚯嚯鸡闭上鸡嘴。
西北小镇也是一泓夜色刚上。
月凉如水,伯鱼在家吃清汤抄手和妈妈炸的糍粑。
起了大风,门口落叶如雨。
他在五层小楼上和爸妈吃晚饭,给他们介绍自己的新朋友,还有手机里那几张珍贵的两人自拍。
“待一个礼拜你就去你爷家吧。去你爷家再待一个礼拜。”伯鱼父亲说,“你爷想你了。”
伯鱼正献宝似的给他妈妈看卫论的照片,随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哎,这孩子长得真标致。”伯鱼妈妈夸了一句。
卫论一口烘焙麦芽和焦糖进了胃,五彩斑斓涂在他透亮的瞳孔上,手指轻微在桌上点动,哼着新曲的调子。
“可不就是呢嚒。”卫论怔了一怔,嘴唇翕动,小声地说。
他这是在回嚯嚯鸡的倒数第三句话。
伯鱼是把他的人气都带来了。
嚯嚯鸡曾经看卫论长得好,觉得不如发展炮友也不错,更何况卫论臭着脸,那种炸毛脾气应该不属于一个姐妹,可能是个一。不过他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刚刚和卫论提起,就差点被揍了个生活不能自理。
“我就想要一个一,很难吗?”嚯嚯鸡暗自垂泪,“老卫你有没有好的男孩子介绍给我?”
卫论心里当然有一个好的男孩子,他也当然冷冰冰地扫了嚯嚯鸡一眼。
嚯嚯鸡居无定所,是个桥洞能睡,天桥能躺,给钱就花,没钱就赊的角色,是人类迷惘和忧郁的集合体,是雨天沤出的反叛生物。是卫论认识的人里最随性的可以说成没有形状的人。
他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喜欢女孩,也喜欢男孩,喜欢正确的,也喜欢错误的,喜乐忧愁都突然,细微情绪都浩大。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坚定地拥有人生方向,更多在别人的故事里寻求感悟和力量,自己的生活往往孤独飘荡。
嚯嚯鸡就是这样的典型的一只鸡。
卫论经常以嚯嚯鸡为例,希望自己不要变成这个样子。
把内里都扒出来穿在身上招摇过市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卫论给伯鱼打了个电话。
“卫论吗?”伯鱼的声音又轻又软,像一小团沾了酒精的棉花,亲吻般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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