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允许自己退缩。
“你要是感觉不舒服了,或者需要休息什么的,就举手,我马上就来。”木琵琶叮嘱,“我们都在旁边儿呢。”
“你放心吧。”伯鱼笑笑,反过来安慰他,“我真的没问题。”
“哎,我家伯儿长大惹。”木琵琶慈爱地看着他。
那条带子,干净又崭新的,柔软仿佛一双手轻轻蒙上他的眼睛。完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伯鱼心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宏伟又细腻的情绪,他像是把自己卖出去了,但是卖得心甘情愿;他像是突然间变得很大,把什么都装进去了,黑豆红豆粳米和糙米在他怀里沙沙作响,他的心能装得下任何一种孩子气的言论;他又像是一瞬间变得很小,小到风吹柳梢云朵飘动的感觉都体会得到。
他这一刻知道这种感觉大概是叫做奉献。是一种很狂又很温暖的情绪。
他在看卫论唱歌的时候,看见那个耀眼的青年人,汗水和脖子上的青筋,眼里的灯光火海,台下所有年轻飞翔的手和心,他也感到心脏快要蹦出来的快意,那是倾慕和放纵。而今,他觉得卫论在台上和自己此刻是同等的自由、自由又博大。
他们像云朵拥抱绵羊一般融化成同一块奶糖。
伯鱼眼睛蒙上薄薄的一层温暖水质,他轻轻张开双臂,像是一朵花主动地绽放。
头上是一丛怒放的紫云。
模仿着那天看到木琵琶的样子,伯鱼张开他的双臂——
失去视觉的眼珠在眼皮下颤动,说不好是期待还是紧张。
五十米开外,就是他的伙伴。
所有路过他的人,投入他臂弯的人,都是他最亲的兄弟姐妹。
今天天气很好,伯鱼并不觉得冷,他专心地等待别人的拥抱。
一开始没有人过来,他被蒙着眼睛,似乎其他的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感觉到旁边的人走过去的脚步声,有人在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什么,这让伯鱼猜测是在说自己,于是他有些惶惶不安了,又没办法去两个手交握在一起,只好微红着脸继续举着双臂。
远处传来鸟叫和炸土豆的香气,有糖精混合着牛奶的味道,就在这喷香的吐司香氛里,伯鱼迎来了他的第一个拥抱。
他手臂上甚至起了鸡皮疙瘩,先是一阵笑声,随后一具柔软仿佛栀子花的女孩子身体投入了他的怀抱。
伯鱼不太会掌握拥抱的力度,又顾及到对方是女孩,只双手虚虚罩在她背后几秒钟,然后松开。
“谢谢。”伯鱼轻柔地说。
“有第一个过来拥抱的人,接下来大家就都会来啦。”女孩子笑笑说。她像一阵梦中的风似的又飘走了。
然而这个短暂的拥抱带来的踏实感是伯鱼意想不到的,他全身都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他变得坚定起来,舒展肩背把双手大大地打开。
第二个过来拥抱的是男性,伯鱼看不到,木琵琶他们在旁边观察却看得到了。那个圆寸的高大男生本来和自己的女朋友在走路,回头回了三次看伯鱼,最终和女友又走回来,上前给了伯鱼一个拥抱。
那男生力气很大,直接把伯鱼抱得双脚离地。
他之后就是女友。
之后的拥抱就很多了,似乎还有人在伯鱼前面排了长队,他抱了各种年龄段的人,胖胖的大婶和正值青春的学生,还有需要他蹲下来拥抱的小男生女生。有些人并不懂伯鱼在干什么,但是他们都把拥抱当成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跑来抱抱又跑开。
“唉兄弟,你这个好酷噢。”刚刚抱过的一个男生夸赞,走之前又摸了摸伯鱼的头。
伯鱼脸上的笑容止不住。
他好喜欢拥抱的感觉,像是一次短暂的心灵交汇,像是一次短暂的亲昵,是三秒钟的密友和永久的回味,拥抱的时候他似乎真的拥有很多兄弟姐妹了。
“你表现得很好噢伯鱼。”木琵琶喃喃,“保持下去。”
紫树蓝天下的拥抱稻草人继续向全世界张开怀抱。
“操。”木琵琶突然骂了一句,摄像小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木琵琶盯着一边。
那里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帅哥,穿烟灰色的卫衣,下面两条直牛仔,他满头黑发束成头顶一枚圆圆的丸子,五官都无可挑剔。
木琵琶又在看美人,摄像小哥笑嘻嘻,但是美人在看伯鱼。
木琵琶脸上的表情和以往被美色吸引的表情不太一样,摄像小哥没看出来,他又专注地去拍摄伯鱼和别人拥抱的画面,直到那个帅哥走进他的镜头。
他向伯鱼走去,一步一步都很坚定。
这帅哥gaygay的,摄像小哥心想。
“他来干嘛啊。”木琵琶小声嘟囔。
“怎么你认识?”摄像小哥问道。
木琵琶说:“伯鱼认识。我不熟。”
“怎么,有故事?”
“哎呀跟你没关系,你拍你的吧。”木琵琶摆摆手不许他问了,牢牢盯住卫论看他是否有下一步动作。
这时他看到从卫论来的哪个方向上还站着一团粉红色的软体生物,木琵琶不知怎么的,一种强大的吸引力诱使他往哪个方向看,和一张笑盈盈的脸对上。
那一刻他以为是自己的复刻版本,是另一个颓唐奇幻艺术家在对他笑。
52书库推荐浏览: 承德皂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