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正犹自在梦里和晏轻瑶骂仗,突然被楼道里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惊醒过来。
我看了看表,才五点。
不知道谁这么没有素质,大清早扰人清梦。
我拉起被子蒙住头,想继续睡觉,但那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还越来越近,我根本就睡不着。
我翻身下床,穿了拖鞋向病房门走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讨厌。
门一打开,我只看到几个人的背影。
男女老幼一大群,在我门前围成一大圈,我的门都被堵住了。
我正想要踮起脚向人群里看,挡在门前的那个白大褂察觉到我开门,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眼便认出,这是目前照顾我的医生杨真。
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轻轻叹了口气,简单跟我讲了讲事情的大概。
原来,这家媳妇生了个腿脚有残疾的男孩,又因为是早产,孩子体质很差,需要住保温箱,但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媳妇娘家人嫌弃孩子有残疾,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但婆家人不愿意,坚持要给孩子治疗,于是几个人就这样吵起来了。
“那孩子的父母怎么想的?”我问。
杨真摇摇头:“孩子妈也不喜欢这个孩子。”
“那孩子的爸爸呢?”我又问。
杨真刚要回答,突然吵闹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带着哭腔的怒吼:“老子的儿子老子自己出钱给他治!”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我也被他这么一吼吓了一跳。
从人群的缝隙里望去,我看到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男子,他红着眼,咬牙切齿地瞪着站在他对面的一对中年男女,身体却抖得厉害。
那中年男女被他吼得失了面子,脸色非常难看。
“也不知道你要这么个废物有什么用!”那女人嘀咕道。
“没有用也是我儿子!”刚才的一吼,让男子的嗓子有些嘶哑,再加上他情绪非常激动,声音便变得有些奇怪。
青年男子的妻子似乎没有在场,应该是刚分娩完,还在病房里。
他左右站在另一对中年男女,年纪比对面那对大一些,看起来应该是他的父母。
他的母亲擦着泪,不停地抽泣,他的父亲则捂着脸,不停地叹气。
有几个看热闹的病人和医生,又开始劝架。
我看那一家人的衣着,似乎生活非常拮据。
人穷志短,那说放弃孩子的娘家人,说不定是因为出不起住院费才这么说的。
要说孩子爸嫌弃孩子有残疾,我觉得概率很大,但孩子妈嫌弃自己的孩子,这就非常少见了。
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十月怀胎,一趟鬼门,哪个女人不是把自己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宝贝得什么似的,连老公都得靠边站,怎么会因为有一点残疾,就嫌弃他呢?
说不定有什么苦衷?
我这样想着,忽然就想到了萧阡,但又安慰自己,萧阡父母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但凡有一点良知,都不会这么做的。
于是我又问杨真,那孩子住院费得多少钱。
杨真思索了一下:“一天一千多吧,一周差不多得花一万。”
我一听:“这么多?”
杨真点点头:“对,他家的孩子体质特别差,用药就特别贵,等体质稳定就便宜了,但现在看这孩子的情况,住多久,能不能活下来,还得两说。”
我沉思了一下,对他说:“我先回去躺一会儿,等这群人散了,你能不能帮我把那孩子的爸爸找过来,我跟他说两句话?”
杨真爽快地答应了,并嘱咐我这两天天冷,注意保暖。
我谢了他,退回房间,关上了门,静静等待晏轻尘给我送早饭过来。
八点多的时候,晏轻尘准时来了,他又带了两菜一汤,还有一个馒头。
我左手捏着筷子,笨拙地吃完饭,便让晏轻尘帮我个忙。
“什么忙?”晏轻尘似乎见我态度不错,心情便也跟着好了不少。
“能不能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借我一万块钱?”我问。
晏轻尘立刻拧起了眉头:“你要钱做什么?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买给你。”
我耸了耸肩,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这个口口声声说什么都能给我的男人,只能给我一个枷锁,把我锁狗一样锁在他的身边。
但我毕竟有求于他,只好放缓了态度,没有再对他冷嘲热讽,而是耐心地向他解释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并告诉他:“我想借点钱给他。”
晏轻尘狐疑地看了我半晌,我只好跟他说,如果不信,就找杨真打听打听,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如果还不放心的话,可以让我哥把钱转给他,他直接借给那人。
正巧这时,杨真推着药车,带着青年男子进来了。
他给我介绍说,这男子叫赵青云。
我招呼赵青云坐下,杨真给我输上液,向晏轻尘点点头,就推着药车走了。
赵青云不安地咬着嘴唇,眼睛躲躲闪闪,看起来非常局促。
他似乎并不习惯和陌生人攀谈,自从进门之后,除了向我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着他紧张地快要从椅子上溜下来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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