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会固执的怀抱着对冬寻抢走他一切的狭隘憎恨一直到长大成人。可一切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突然又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冬寻会爱上他,会在他那么苛刻的情感下对自己交付一片真心。
刚刚知道这一事实的时候,他感到恼怒又纠结,而恼怒和纠结都是一个原因——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失去了对冬寻的控制。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也失控了。
他以为掌握了冬寻的一切喜怒哀乐,那时候却连自己都掌握不了。花费了那么多精力成为了一家人的中心,现在却要被冬寻隐秘的情感牵着走,他很不适应。
为了掌握主动权,他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让冬寻百般配合自己,甚至不惜糟蹋了他真挚单纯的爱。
除了想不到冬寻会爱上自己,向北还从来没想过对他的感情会从嫉妒厌恶到依赖不舍,再到后来隐隐的有些克制的爱意压抑在心底。
他渐渐分不清这种复杂的感情。以为能一直恨下去的时候其实早已经离不开他,以为完全把冬寻的当成哥哥的时候,那份依赖却又被别的不可说的情感撕扯开,灌入几分懵懂的爱意。
向北因此万分痛苦。迷茫又无助。
他还来不及消化这一切,就被一个人无情“拆穿”。他迫切的想藏匿自己,固执的认为一旦那个人暴露在冬寻面前,他跟着就像被人剥开心脏一样所有心事袒露无疑。
常聚在一起喝酒的几个人里,一直有一个向北格外关注的人。他叫杨哲,是某企业家不愿承认的私生子。
杨哲第一次看到向北搂着冬寻出现在包间的时候就被冬寻脸上的淡漠吸引了。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骄傲干净的模样。
此后只要有向北的局,他都会准时出现,然后静静的在角落等待冬寻的到来。
每次向北与冬寻接吻或者亲昵地靠在一起喝酒说话的时候,杨哲总是冷冷地笑,偶尔出言调侃两句,内容大多是“提醒”冬寻向北是在玩弄他的感情,旁人为了缓和气氛,一起哄大家就跟着笑,笑笑就过去了。
可向北不认为这是在开玩笑,他因此非常生气,第一次杨哲这么说的时候他就差点动了手。
时间长了,向北渐渐发现杨哲落到冬寻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热烈,眼神中暴露着他十分熟悉的情感——杨哲原来暗恋冬寻。
向北看着他不加掩饰的目光,甚至想挖了他的眼睛,让他视线都无法落在冬寻身上。
冬寻目光所到之处却只有向北,根本没法注意到昏暗的角落里还有这么一个人,而向北越看杨哲就越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天,向北打了电话给冬寻,在冬寻来之前,他把话和杨哲挑明了说,郑重地警告杨哲不要再把目光停留在冬寻的身上。不过都是十六七岁张狂不已的少年罢了,向北说了几句狠话,杨哲似乎比向北克制得多,克制住了没有和向北起冲突,甚至都没有还嘴。
可这样的平和都是暂时的,他自己也知道。终于在高考前那个冬天的夜里,两人爆发了激烈冲突。
向北借着酒意和他一路拉扯到酒吧后巷,几个少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边起哄叫好。
杨哲也喝了不少,两个人站在脏乱潮湿的后巷对峙,向北顺手抄起一根靠在墙上的棍子就朝他抡过去。
最终两人激烈互殴变成了向北单方面的泄愤,他从身后朋友的手里拿过一瓶啤酒,咬开瓶盖猛地灌了两口,然后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杨哲的头上。
玻璃瓶破碎的巨大响声终于惊醒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们后知后觉的冲上来拉住向北,向北却早已收不了手,他胸中翻涌着所有物被“侵占”的愤怒,一脚接着一脚踹向杨哲。
混乱中他的每一脚又都像踹在自己身上,他感觉终于要把那个怯懦的向北打死在这里了,终于要让那个从小到大只会让冬寻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向北从这世界上消失,也终于要把心中疯狂生长的扭曲朦胧的感情撕碎消散。
向北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过,几乎把杨哲打死。
他精疲力尽倒在地上,冬寻匆匆赶到,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让人把他迅速带离了现场。然后杨哲的朋友报了警,冬寻没有跑,被带回了警察局。
所幸人最终还是救回来了,企业家赶到医院后,秘密和向蕊达成一致。两人都不缺钱,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在进入司法程序之前疏通了关系,两天后把冬寻保释出来,向蕊把人领回了家。
向北只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但是不知道冬寻会因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朋友的来电打断了向北的思绪,他接起电话站起来朝朋友招手。
来人叫喻朗,是当年向北的酒肉朋友之一,不过向北经历了冬寻的离开后改了那些坏毛病,喻朗还坚持着一条道走到黑,到现在还是个在家混吃等死的纨绔富二代。
向北知道他什么都玩,不太想跟他接触太多,这次也是喻朗坚持说有笔大生意要和他做,他才勉强答应出来见一面。
两人面对着坐下,喻朗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找没找到冬寻。
向北想想还是说没有。
于是喻朗调侃他:“要我说你他妈就是活该,当初怎么对人家冬寻的?啧,哥儿几个都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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