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路边给冬寻打了电话。
“少喝点酒,早点回来。”冬寻正坐在钢琴面前写曲子,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说:“要我去接你么?”
向北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手揣进裤兜摸到了一枚冰凉小巧的戒指,他拿出来眯了眼睛对着月亮看,沉默片刻才睡:“冬寻,你能原谅我吗?”
“嗯?什么?”
“原谅我曾经做过的那些荒唐的事情。”向北又把戒指攥在手心里,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是有点冷了。
他等了很久,才听到冬寻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冬寻反问他:“难道我就不荒唐了吗?”
在冬寻看来,原谅不原谅的关系很容易变成互相亏欠。向北问他原不原谅,就等同于在告诉他向北亏欠他。
可他从不觉得是向北亏欠自己。
明明是他亏欠了向北和向蕊,没有向蕊他可能早就冻死街头,苟活下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狼狈模样。
后来他可以成为别人眼中那么完美的一个少年,全是向蕊的恩赐,可他就连力所能及的帮她看着向北,他都没做到,反而成了向北不羁放纵的“帮凶”。
向北很久没说话,冬寻以为他要挂了,却忽然又听见他说:“冬寻,还是等我回家吧。”
“好。”于是他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他去洗了个澡,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又坐在钢琴面前改了改谱子。甚至他闲得无事把整个二楼拖了一遍,坐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抬头一看时间,马上十二点了。
向北还没回来,他有一点困,抱了个枕头去客房看电影。
怕文艺片催眠,他挑了个战争电影,看着看着眼皮还是重得抬不起来。他给向北打电话,向北没接,为了驱赶困意,他又站起来看了会儿。
撑到凌晨一点,电影放了一半,冬寻实在抵挡不住困倦,抱着枕头缩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后来苏夏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甚至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听她着急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梦回了八年前那天晚上。
“冬寻!冬寻你听到了吗?!”苏夏不断放大的音量最终把他从恍惚中扯出来,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
而向北还没回来。
他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冬寻你赶紧过来!”苏夏报了地名就匆忙挂了电话。
半夜不好打车,冬寻去向北书房拿了车钥匙就冲进了车库。
他开得快,一路也都是心烦意乱的。八年前杨哲要死不活的模样重新在他眼前晃过,一同出现的还有向北十六七岁稚气未脱的那张脸。
从小到大冬寻都是一个温柔的哥哥,即便已经喜欢上了向北,他也尽量表现得像个哥哥。他其实不知道是怎么被向北看出来自己喜欢他的,只是向北问了,他就说了。
他也从来没有奢望向北会真的爱他,在向北面前他永远是不知疲倦的付出。
对于冬寻本人来说,痛苦和快乐不再矛盾。
向北快乐,他就快乐,即便他痛苦克制的爱着,也为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的对向北无限包容而感到庆幸。
直到这样的庆幸被向北突破底线的行为打破——他差点杀了人。
冬寻知道向北本来是个善良的人,他来不及想为什么他会如此失控,就匆忙离开了他身边。
他认为向北完全是被自己纵容出来的,他不敢想象如果一直在向北身边,向北还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他只能离开。
他在救向北,也在救自己。
苏夏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手机焦急地走来走去。向北顾不上监控探头,把车停在路边临停车位三两步跑过去。
他反身锁了车门,和苏夏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向北怎么了?”
“我跟几个朋友过来玩,碰到喻朗——冬寻,喻朗在干什么你知道吗?”苏夏在包房门口停下来,她看了看那扇虚掩的门,在冬寻耳边说:“喻朗染上毒瘾了。”
“染上毒瘾?怎么回事?”早上向北才说今天晚上是和喻朗谈生意,什么生意谈到半夜三点还没散场?
而且向北既然让他等,也不至于醉得回不了家。他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向北出了事。
冬寻伸手就要推包房门,苏夏拽了他一把,担忧道:“你小心一点。”
“苏夏,发生什么事了?”他退后一步,眉头紧锁着。
“喻朗前几天来找过我,也是说这个事,但是我哥知道后不让我接这个工程,后来我才发现喻朗是因为吸毒才被家里断了钱,不仅如此,这个老板——这个老板非常不干净,冬寻,你待会儿防着点儿他们。”
冬寻点点头迟疑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几个人东倒西歪的靠在沙发上,向北已经醉得趴在吧台。
这些人冬寻一个人都不认识,空气里有非常刺鼻的味道,他捂住了口鼻走近向北,低声喊了他的名字,向北并没有回应。
冬寻当他是喝醉了,从地上倒着的几个人身边绕过去走到吧台边上。闪烁着明暗不定的灯光下,他忽然看到向北手里半握着一个空了的注射器。
苏夏刚才说,喻朗有毒瘾。可是喻朗此时根本不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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