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决定这天去找毕夕的时候他多多少少有点矛盾。
万一冬寻的眼睛能治好,治好以后他知道原来这个“可怜”的哑巴就是那个让他惯得无法无天反复伤害他的向北,还会让自己待在他身边吗?
是不是又要趁着自己不注意再次消失,到那时候是不是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从店里出来之后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打了个车到毕夕公司楼下等人上班。在公司门口蹲得腿都麻了,终于看到覃谨所谓低调的百万豪车停在了路边。毕夕从车上下来,头发规规矩矩的扎在脑后,和他本人气质极其不符。
像是一眼就看到了向北,他转身凑进车里和覃谨来了个缠绵的分别吻,然后径直朝向北走过来。
“哟,这不是向北嘛——哎呀不对,是季秋,季秋啊。”毕夕双手环胸站在向北面前,上下打量了向北一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小有作为的老板,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向北微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除了朴素一点,其实他觉得一切都挺好的。
“我时间紧,来不及换。”他说着就往里面走,把毕夕甩在身后。
也不知道他哪里戳了毕夕的笑点,毕夕站在原地笑得前仰后合,他回头:“我裤子穿反了吗你笑成这样?”
毕夕摆摆手,一手捂着肚子,说话都还喘着气,道:“不是我说,向北,你太真诚了,要是冬寻能看到你现在这‘憨厚老实’的样子,一准能感动得马上原谅你。”
他好不容易收敛的笑容在向北极其认真地问了句真的吗之后又杀了个回马枪,笑得更嚣张了,“你做什么梦呢,赶紧想想怎么把你哥哄回去吧。”
向北眉头皱得更深:“他不是我哥——”
“冬寻不是我哥。”
“嗯?这会儿不是了?这会儿又清楚了?”
毕夕看起来真的很欠揍。
向北忍了又忍,念着他等同于救命之恩的恩情,站到一边把人请进旋转门,说:“您要不换个地方教育我?站在门口挺响——影响挺不好的。”
好久没说话了,向北觉得自己说话舌头都在打结。而毕夕还在笑,笑得让向北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毕夕亲自给向北泡了杯放在茶几上,他先处理了几个紧急的文件,随后也坐在了向北的对面。
这一方空间里茶香四溢,毕夕一改十几分钟前在楼下大门口不正经的样子,神情严肃的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说:“冬寻的眼睛,我和覃谨也商量过,但是冬寻本人不太想继续治疗,一直就吃药维持现状。”
“为什么不想治?虽然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但是生活上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向北只要一想到冬寻那双漂亮的眼睛再也没有神采,就悔恨得恨不能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和他一起瞎了。
“大概是不想看到你吧。”毕夕如是说。
“我——就算不想看到我,他也不能这么对自己。”透过茶杯的热气,向北的视线越过毕夕落在不远处的世贸大楼上。
“就算是不愿意再见到我,总是要好好活着不是吗?”
毕夕叹着气,摇头道:“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要是知道你这么痛苦内疚,冬寻说不定心里也爽快。”
“......”
“我也没说错啊,我要是冬寻早就跟你翻脸了。”毕夕说。
向北思索片刻,终于找到句话把他噎了回去,“覃谨怎么没跟你翻脸呢?”
事实上,比作,两个人可能确实是实力不差,不相上下。
“你把你自己自己的事情捋清楚先。”毕夕不悦,白了他一眼又道:“也不知道谁给你出了这么个装哑巴的馊主意,啧。”
向北却说:“哑巴挺合适的啊,说不了话,他就认不出我。”
毕夕仔细想了想,问他:“你说你是个哑巴,他是个瞎子,你们怎么交流?”
“盲文,我学盲文了,多长的话都能说。”
随即毕夕看向北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他直起身子认真道:“你说你之前要是这样,你哥能走吗?”
“你说你之前像现在这样,我哥还能跟覃谨有那么一段?”不说向北还不觉得,现在这话从毕夕嘴里说出来他就越听越不是滋味,他又正色道:“再说了,冬寻他不是我哥了。”
“宠着你护着你给你擦了十几年屁股收拾烂摊子,替你挨骂替你挨打,怎么就不是你哥了?”
毕夕嘴毒不是一天两天修炼出来的,向北通过这几个月跟他相处,从一开始的忍不住想打人到现在从善如流的消化,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他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是老翻旧账显得他彻头彻尾都像个渣男似的。
话在理,向北却听得不乐意。
他沉默片刻,毕夕以为这一轮自己赢了,又听见他说:“我小时候把他当哥哥——是一直当哥哥,可他不把我当弟弟了也没跟我商量。
“自顾自的,也没跟我打招呼,就一个人悄悄喜欢我,我总觉得我对他失控了,那种感觉,太莫名其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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