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确定和动摇突然就安定下来,在内心深处缓慢扎根,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我还想再拼一次。”白一桓说,“最后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行我就回老家种地去。”
白一桓说着笑了起来:“可能是年纪大了,最近总回忆起以前的事。哎你吃过那种发糕吗?学校后门卖的,一块钱一个,圆圆小小的那种。”
经纪人懵逼地摇摇头,压低声音:“一桓,我跟你说认真的,陈总的事你要不再想想……”
话音没落,白一桓已经站起来冲着帐篷外头招了招手。
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提着口袋走了过来,刺似的短粗黑发,刀削斧砍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像是不太好相处,他嘴角微微下抿着,朝临时帐篷走来的步伐坚定又快速,仿佛迫不及待,但他捏紧口袋的手指却用力到骨节泛白,暴露了他的紧张和忐忑。
经纪人站起来看了那头一眼:“那不是小周吗?陈总让他来的?”
白一桓打发经纪人:“我出去吃饭,你自己解决啊。”
经纪人:“??”
第九章
白一桓带着周煜钻进了另一个放器械和服装道具的临时帐篷里,放下挡风的布帘,打开屋内的小太阳,整个帐篷里弥漫起一股器械冰冷又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周煜帮白一桓拉过一把椅子,又用另一张椅子放饭盒,自己则蹲在一边,高大的身形微微弓着,白一桓能看到他头顶有个小小的旋儿。
周煜有些紧张,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快吃,一会儿粥凉了。”
他的眼睛不敢朝白一桓身上瞟,白一桓已经躲了他好些天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相当微妙,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有些情绪梗在脖子里上不得下不去,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感觉快要克制不住。
于是他低着头不去看椅子上的人,小太阳橘色的暖光照在他的侧颜上,在笔直高挺的鼻子另一边投下阴影,显得五官更加立体深邃,嘴角微微下抿,双手十指交叉在膝前垂着,显得有些过分小心了。
白一桓没吭声,先将那两块发糕一口一口吃了,微微合着眼感受沾满了口腔的酸甜感,弹牙不黏,是自己最喜欢的口感。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多年以前,两个穿着校服的孩子挤在后校门的小摊贩前,刚出炉的发糕带着热气,空气里满是糯米特有的气味,几个小蒸笼上盖着白纱布,白一桓掏钱买了四个,他和周煜一人两个,然后慢慢吃着走回家去。
周煜比他小一岁,进入青春期以前个头都很矮,人也长得圆乎乎的,家里喂养得很好。小周煜面容白嫩,微微挺着圆肚子,胳膊和大腿上都是肉总被同班的小朋友笑话,慢慢地就变得不爱说话了。
白一桓则自小就长得好,眉眼精致,柔唇皓齿,一双乌黑的眸子瞪着周煜,说:“这有什么?下次他们再说你,你就说你比他们吃得好,他们那是营养不良,豆芽菜,得意什么?”
周煜支支吾吾,捏着发糕不应声,白一桓便伸手捏他软嫩的脸颊,捏出个红印才放手,嘴里无奈:“真没用!”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圆乎乎的小矮子就变得又高又帅气了呢?
白一桓发了会儿怔,见周煜把勺子递过来,有些担心粥凉又无奈不好多说的样子,一时觉得好笑。
没人比白一桓更知道周煜的好了,正因为知道,才舍不得。舍不得破坏,也舍不得拥有,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的这个意外,他是希望能在周煜记忆里永远保持那个穿着校服的自己的。
白一桓接过勺子,无声地出了口长气。他有话要跟周煜说,这些话让他有些紧张,简直像是回到几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打算拼一把的自己,前方只有不确定,质疑,自我怀疑,迷惘等等;但这一次又稍显不同,他的前面亮起了一点灯塔的光,虽然只有一点点,却足以让人感到安慰。
白一桓喝完粥道:“我跟陈尹提分手了。”
时隔一年,当时周煜的疑问还在耳边——那你呢,你可以选择跟他分手。
白一桓当时的回答是:为什么要分手?
周煜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感觉,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内心满是不解、疑惑、愤怒、绝望……也许还有别的感觉,但周煜也不大体会得出来了。
那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藕断丝连,周煜时常觉得,自己才更像那个不能见光的情人。
可在那愤怒和绝望之后,无法克制的丝丝爱意却不断涌出,如果能放手,他早就放手了。
周煜当场愣在了原地,眼神仿佛在问“我是在做梦?”
白一桓有些紧张又尴尬地舔了舔嘴皮,将唇边一点汤水舔掉,说:“这跟你无关,这是我的选择。当初跟他在一起是我的选择,现在我们不合适了,所以要分手,这也是我的选择。你明白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周煜还是愣愣地看着他。
白一桓看了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最后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掐了周煜的脸颊——紧绷的皮肤轮廓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软乎乎的,反而有些僵硬。周煜的表情呆呆的,就这么任由他掐着,直直地看进了白一桓眼底。
白一桓的耳朵微微红了起来,说:“我就是告诉你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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