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我这个问题?
我不过是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有些人这辈子都不开心做一个普通人，我却愿意扭曲我自己的所有想法，只是因为我想要做一个别人眼里的正常人。我知道做一个不普通的人是一件什么事情。我受够了这种事情。
不普通的人有那么多，并不是个个都会很高兴自己的与众不同。
何濯之没有收到我的回答，于是只是淡淡的又继续道，“叔叔，孩子已经七个月了，是时候该考虑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剖腹产了。”
我在自己的手指里面分神看向她。
七个月了。
我把手指微微合拢，半响开不了口。
我说，“囡囡，我连这个孩子的名字都没有想好，我就需要决定他什么时候出生了吗?”
她往前走了一步，把手搭在我的手上，只是淡淡的道，“是的，比起名字，他更需要的是命。”她半强迫着拖着我走到端端的床头，让我仔细看着她。
端端的肤色本来就白，尤其是现在这种卧床不起又没有什么营养，长期没有照到阳光的肤色白的吓人。
这样仔细一看，倒是能看出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长出来的几枚小小的黑痣。
我数了数，发际线一枚，左脸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枚，还有一枚小小的，隐藏在了她的下巴那里，正好长在平常人不抬头的时候会被收回向着地面的那一小块皮肤上。
但是她瘦得脱了形，有些像却不是最近流行的那种尖尖的下巴，那种下巴像是锋利的刀尖一样，有种过于强烈的侵略性与暴力感。
端端的下巴是微微钝一点的角度，假如说现在的美人是尖脸狐狸，那么原本端端她长得有点像一只猫。
现在则像是绷着一层人皮的骨头架子。
我不敢再看她了。
我说，“囡囡，我没脸见她。”
“她没有看着你。”何濯之冷静的回答我。
她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爸前几天这样和我说。”我抬头看向她，“他说，所以囡囡，爸爸过的也不开心。可惜我不信的，我只是说，爸爸，我很想理解你，只是我无法再像以前那般的相信你。但是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叔叔，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总有那一二是开心的，比如至少我还有我谦叔叔，我还遇见了你，还有我们家到底也还是有点钱。叔叔，你看，这个孩子本身是没有错的，他是个好孩子。”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我闭上眼，“具体什么时候把他剖出来我听医生的。”
然后又是握住端端的手。
我转过头去，只听见她低低的，仿佛梦游一般的说，“苏端，你真的不醒来吗?”
又像是在代替我说。
你真的真的，真的不肯醒过来吗?
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都在乱想，发着些可有可无的牢骚，所以你是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我才不肯醒的，是也不是?
不，不用回答，我想是的。
第91章 第 91 章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从小就知道端端不是我的妹妹，我们家都知道，我们家人都瞒着她，我们不想她知道这件事，但是最后还是发生了那种事，我们更加不敢告诉她，我们怕她受不了，但是。。。。。。”我泣不成声。
我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餐巾纸。“我出去了十年，我十年不敢回来，我不敢看她，我不知道自己能帮她些什么，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我只觉得我对不起她，我一直觉得都是我的错，但是，不是这样的。”
我摇摇头，想必现在眼里慢慢地都是红艳艳的血丝。
我说，“我以为是因为我得罪过慕容家，但是其实不是的，不是我的错，是他一开始就瞄着她，他对她下了手，他从来不肯放过她!”
“到底是因为些什么事情呢?”对面那个煽情的女主播正在询问我，我看见她手里攥着的餐巾纸恰到好处的在下巴处擦了擦，摄像机打过来，两条透明的泪痕闪闪发光。长长的睫毛一定是假的，防水的妆容精致得体。
我心想你真的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吗?满城都是沸沸扬扬的风雨。
或者说全国都在关注着一件事。
人们总是对丑恶的，肮脏的东西充满了兴趣，越是丑恶越是喜欢，越是厌弃越是要让它在嘴唇与耳朵之间游荡。
既然已经如此丑恶了，那么便让它更加丑恶一点，变成人人嘴里的唾沫，飞舞在空气中，连空气都变得污浊，让所有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像是病毒一般。
我沉默了许久。
对方耐心的等着我的回答，我看见摄像头像是觅食的食肉动物一样兴奋的找到我的脸，随即是一个长长地特写，不知道这个特写会持续多久，或许他们正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随时随地准备上来切进几个广告。又或许他们正在切呢，我记得直播说是直播，但现场与之前的东西会有几分钟的差。
像是时差一般，例如现在的我要是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就能直接被切的无影无踪。
仿佛是场长长地博弈，我在心里慢慢的切着自己预想了许久的一字一句。
中国到底是保守的，我们不能直播同性恋，但是我们热爱这些家长里短豪门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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