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濯之倒是笑眯眯的,她活泼泼的叫他,“爸爸。”那年的这个时候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如今却是已经十七八了。但是却反而变得更加的活泼开朗,现在与当初相比,仿佛现在更天真无邪。
说不害怕一定是假的。
何景之拉开门僵硬在那里,不让我们进去,就好像在藏住些什么东西一样,可是我只觉得他可怜,藏不住的,什么都藏不住的。
他颤抖的开口,“囡囡,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何濯之自是微笑的说,“当然好啊,爸爸。我和叔叔他们一路过来,都快要饿死了呢。”
眼里冷光闪过。
何景之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就是这样的打算在门口换鞋。我看见何濯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一样,在她父亲刚刚弯下自己的腰的时候,她悠悠的问道,“黄姨呢?”
她父亲的动作微微一顿,还想做些最后的徒劳的挣扎。他说,“黄姨?她。。。有些不舒服。。。”何濯之说,“哦。。。”她父亲像是松了口气。谁知她口风一转,“是呀,听人说,孕妇总是会不舒服的。”
我清晰的看见她的嘴角向上使劲弯了一弯,她父亲没有看见,但是就好像那样的一弯嘴角在不经意间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他的五官在一瞬间甚至有些扭曲。
他抬起头,“阿谦?你?”没有后话。何谦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今日也是一直沉默着。
何濯之笑道,“爸爸,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快点见到我的弟弟妹妹?它是男孩吗?我好想看看它。”
她父亲的脸色有一种逃过一劫的错乱感,一种极端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一场注定的死亡中残存下来的,不知喜悲的表情。
我怜悯的看着他。
他终于组织好自己的语言,他说,“现在还不知道呢。”这个天真的男人就这样相信了一句假的不能再假的话,他说,“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的,但是你妈妈不让,她说怕你难过。”
“没有这回事,我很高兴。”她的眉眼勾画出在我看来森冷的弧度,“爸爸,我很高兴。”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命运的齿轮咔嚓一下卡进了最吻合的,也是最可怕的一环。
我看了眼何谦,见他只是低头不说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就那样站着。
于是我们一起出去吃了顿饭,这顿饭上我看见何濯之满脸笑意,言语活泼到干掉我们四个人之间本应有的那种怪异的冷场氛围。
她说的很高兴,并且把自己的父亲哄得极其高兴,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和何谦的沉默,吃到高兴的时候,她父亲眼圈都红了,他说,“囡囡,你真的长大了。”
何濯之说,“爸爸,人都是会长大的呀,我不过是觉得以前的自己什么都不懂,现在决定改一改了而已。”言罢笑嘻嘻的拿着橙汁和自己父亲干杯,她四十多岁的父亲简直是老泪纵横,涕泗横流,他说,“囡囡,你这样子,爸爸就放心了。”
说完就是一仰脖子,“囡囡给爸爸倒的酒,囡囡给爸爸敬的酒,爸爸怎么会不喝?”何濯之在杯子空了之后又慢慢的给他满上一杯,她说,“爸爸,你慢点,我能给爸爸倒一辈子的酒。”
说的她父亲喝酒喝得愈发的爽快。
直到最后伶仃大醉的时候,她安安静静的唤他,“爸爸?”
他看她一眼,“囡囡,我的乖囡囡。”她笑起来,把自己的脸贴上她的手,她说,“爸爸。”
“爸爸,我们回家吧。”
“好。”
当我们半挟半抱的把他弄出包厢的时候,在醉酒导致的神智不清中,他突然清醒过来,焦急的喊道,“囡囡,记得打包一份虾饺一份燕窝一份烧卖。你阿姨还没吃饭呢。”
我和何谦一人站在何景之旁边,何濯之走在我们之前,话到此时她转过头来,“爸爸,这是黄姨喜欢吃的东西吗?”
何景之说,“才不是呢,”他打一个酒嗝,我看见何濯之嘴角微微的笑,“但是这家店,你阿姨只吃这些。”
那个笑容就愈发的浓郁起来,“是吗?”她的笑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她说,“爸爸,你去楼下等一会。”
我们在一楼坐着等。直到最后菜上来的时候,何谦终是忍不住了,他说,“囡囡,你不要笑了好不好。”
何濯之说,“为什么?笑不好么?这种情况下,有什么不能笑的?”
何谦不知道怎么回话,我开口,“笑又没有什么错,阿谦,这你就不用管了。”
何谦沉默着,沉默着。何濯之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我轻轻的把手搭上她的背脊。我继续说,“囡囡,笑给别人看就好了,我和你的叔叔,永远不会觉得你无理取闹,永远不会觉得你做了不应该做的。囡囡,我们不会管那些的。”
何谦低低的说,“囡囡。。。”终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何濯之只是沉默着看着他。
我知道她其实不想听我们劝她,这个孩子不听人劝,她天真无邪的表面下,隐藏着一个早熟的灵魂,这个孩子一意孤行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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