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风吹倒了一楼的设施,一捆原材顺其倒了下来,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而苏佳年跟在他后面,见到危险二话不说将沈焰推了出去,这会儿则被压在一堆钢筋铁骨下……
沈焰的眼睛立马红了,他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冲上前,嘶吼道:“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这一嗓子招来不少工人,大伙儿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不到几分钟就将杂物搬开,苏佳年浑身是血的倒在下面,已经意识不清。
沈焰的腿一下就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唯独剩下的一丝理智让他强撑着摸了摸对方的脸,还是温的。
已有人在出事当头就叫了救护车,十分钟后担架来了,沈焰被人拉开时才回过神来,一路跟上了救护车厢,坐在角落里怔怔的看着抢救的医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着开口:“他……怎么样了?”
第一次声音实在太小,于是他吞了吞口水,又问了一次。
其中一个护士回答道:“后脑被划了一道口子,头皮破了,不过应该没有内伤,右手骨折,身上都是擦伤,放心吧,没有生命危险。”
沈焰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最后四个字时才骤然松懈下来,他将脸埋进沾满灰尘与血液的掌心,将发酸眼眶中未曾淌出的泪水揉了回去。
多少年了,多少年他不曾如此惊慌失措,上一次感到仿佛天塌下来,还是在他年幼时,母亲去世……
原来不知不觉中,苏佳年在他心里已经占了那样大的分量,如今对方出了事,他便感觉仿佛心被人挖了去,飕飕的漏着冷风。
……所以你一定不能出事。
沈焰抬起血红的眼,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却又在内心疯狂的祈求。
你不能出事。
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就这样一路恍惚着到了医院,沈焰看着苏佳年被推进急救室,门上的红灯亮起来,鲜红的颜色刺得他双眼生疼,刚才忍下去的泪水再一次涌出,这次沈焰没有忍住,转身去了就近的洗手间。
等把手和脸都洗干净了,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男人,想要点上一根烟,结果却因为手抖得厉害,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沈焰木着脸,躲在脏兮兮的男厕所里把烟抽完了,才又洗了手出来。他看着凌晨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就是急救室,抢救中的红灯仍然亮着,像一把能刺瞎他双眼的刀,光是瞥上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最终他还是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沉默的等待。
过程中他隐约想起,之前也有类似的状况,只是那时候的苏佳年只是胃痛,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可沈焰仍为其担心受怕过,如今更是心如刀绞,坐立不安,却又不得不强迫着将自己定在冰冷的金属椅上——因为他只能做这些。
曾经的沈焰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再强大的凡人也不过血肉之躯,避不开天灾人祸,做不到起死回生,就像此时此刻,他只能等,等命运给他答案。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沈焰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手术终于结束了,红色的灯转为绿,很快,门开了……
沈焰拖着发麻的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眼球布满血丝,嘴唇苍白的发紫。饶是如此,他仍用沙哑到不成调子的声音,颤抖的问:“医生,病人他……”
“已经稳定下来了,缝合头部的伤口花费了一点时间,有轻微的脑震荡,但不严重,也不会留下后遗症。”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带着些阴郁气质的脸:“哦还有,右手手臂骨折了,已经打了石膏,还有头部的伤口也不能碰水……”
他一口气吩咐了许多注意事项,沈焰强行集中精神将其一一记下,一直到最后才问了一句:“那、那封医生……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去吧,”封医生——封白的胸口挂着他的名牌:“不过麻药还没过,估计得明早才醒。”说着说着,他打了个哈欠:“你有什么事情找其他人问吧,我回家喂猫了。”
沈焰点了点头,与之擦肩而过,急切的模样差点平地摔倒。封医生从后看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心道:“啧,早知道说严重点,吓吓他了。”
毕竟谁都不爽刚准备睡下就被叫过来加班的……他如此想着,换下了沾了血渍的衣服走向门外。
一辆小跑停在马路对面,见他出来,闪了闪车灯。
……
沈焰站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缠满了绷带的苏佳年,恍惚着想,他似乎很久没有看见过对方熟睡的模样。
不管在什么时候,苏佳年永远都是那个“晚睡”的存在,就像他每天早晨都会被准时准点的门铃声吵醒,苏佳年提着早餐站在门口;他累了困了,也永远是那个人替他盖上被子……过往的那些零碎的、看似不起眼却充斥着真心的小事一幕幕涌上,最后都定格在了那个江边的夜晚,苏佳年拉着他的手贴在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上,笑着问他:用一辈子好不好?
今时今日,沈焰看着灯光下那张毫无血色的俊脸,恨不得回到几天前的过去,回答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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