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乔冽去看的,就是祁家老太太,祁聿的祖母。
他们去得不凑巧,赶上老太太情况不太好,医生护士团团转,要把老太太的病床推进手术室里,祁镇则冲祁聿发脾气:“要不是你伤了她的心,她能气成这样?给我滚到手术室门口跪着!”
祁聿守着没动,祁镇一脚踹到他的膝盖窝上,生把他踹到地上跪了个结实。祁镇压下腰,强行掰着祁聿的下巴往上抬,盯着他森森道:“你以为谁能护着你?”他唰地挥臂指向手术室的方向,“她?还是陆家?”
乔冽暗道倒霉,不得不上前打圆场,卫凌风则在一旁看戏,同时偷偷想办法溜走。
祁聿跪在医院的走廊上,半垂着头,一动不动。那姿态尴尬而显眼,卫凌风偷偷多打量了他几眼,心想这人好像犯了挺大的错,但可惜没有遇上一个尊崇西方教育理念的哥哥。不像他爸爸,随他怎么闹,也不会动手。
当然,乔冽虽不会动手,但也足够严苛,暗地里把卫凌风是怎么挂的彩调查得一清二楚。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给别人当小白脸,还争风吃醋,跟人打到了医院里。他虽怒极,却不动声色,等高三一毕业就立刻以旅游的名义把卫凌风送出了国去读书,一送就是两年。
“你怎么不早说!”陆卓年不想听卫凌风在国外的悲惨生活,立刻打断了他,并且是头一次对卫凌风这种不知轻重的性格感到有些不耐烦。
“早说什么,我以为你只是玩玩儿嘛。”卫凌风也很委屈,“哎,你们家是不是被祁家骗了,我看他在祁家的地位好像很差,怎么挑了他来跟你们结婚?”
祁家就这么两个孙子辈,任谁来看,也不会觉得祁聿在祁家的地位低。
陆卓年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想起来祁聿找上门来说服他联姻的时候,说自己在祁家的境地不怎么好,需要一场婚姻帮助自己脱离祁家。那时他还在想,这人本事着实高强,明明跟哥哥订了婚,等哥哥去世后,却又找弟弟说要续婚,还能这么云淡风轻,一派自然。
“胡说什么。”陆卓年起了身,“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回去了。”
卫凌风仰起头看他:“哎?就这么走了,把我一个人扔这儿了?你还是不是我哥了?”
“你要觉得无聊,再把刚才那两个人找回来陪你喝橙汁吧。”
卫凌风望着陆卓年的背影,从不敢置信变成怒容满面,在后头大声骂他:“操!结婚也不告诉我,一个电话就跑了!刚刚还说不喜欢他呢!你得请我吃饭!赔罪!记住了!”
陆卓年压根没听见他说的什么,一边走一边叫了个代驾,外头天色已经黑透了。坐在车上的时候,酒意渐渐涌上来,陆卓年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放空,甚至懒于思考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车停了,就到家了。
第十三章 上
祁聿在厨房做饭。
他的厨艺是祖母教出来的,那会儿他人半大不小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厨房的人捧高踩低,他支使不动,常常饿肚子。祖母知道后,也不替他出头,只是把他带到厨房里,叫他看着别人做东西,看完之后自己再照着做一次。
他和祁镇上同一所学校,祁镇放学之后要跟着家庭教师学习,而他就跑到祖母这里,先把自己的晚餐做了,不管味道如何,都默不吭声地吃下去。操过刀具,热过铁锅,就知道握笔写字是多么轻松。在厨房里,苦头吃了不少,到最后竟然也能做点甜汤点心的孝敬祖母了。
他头一次把自己亲手做的东西端给祖母,惴惴不安,暗自期盼,也不过得了一个“好”字。
祁家的人都恨他,只有祖母护着他,但祁聿心里明白,祖母也未必就不厌恶他。她从不向他表示亲昵,也不会安慰化解他内心的委屈,她只教他一些事情,祁聿就是依靠这些简单的教导,在祁家存活了下来。
祁镇说祖母是因为他要“嫁”给陆家,才被气病了,几乎整个祁家都这么认为,只有祁聿本人知道不是的,祖母从不会为他的事情动这样大的情绪。她得知自己要跟陆卓华订婚的时候,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问他“为什么”,他沉默着没有回答,祖母便也不追问,只说:“你大了,我也老了,你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吧。”
紧接着祖母就病逝了,将他跟陆卓华的婚期耽搁了下来。不承想,不出两个月,陆卓华也过世了。后来祁聿总觉得,祖母其实是很不赞同他这样做的,只是到底懒得说他什么。
他思绪飘远,但手底下依旧有条不紊地将面条下进已经熬好的鱼汤里,低头等着面条滚上来,过一道凉水,再放进汤里,正准备盛出来,门口有了动静。祁聿的手一顿,将碗放下去,锅铲却仍抓在手里,走出几步去看。
陆卓年在门口换鞋,见祁聿举着锅铲过来,也是一顿,还没想好说什么,先把刚刚随手丢在柜子上的车钥匙又攥回到手里。
祁聿见是他,有些惊愕,但又应算是意料之中,忍不住先开了口:“你怎么……回来了?”
陆卓年正偷偷把车钥匙塞进口袋里,闻言一抬头,“不是明天要回你家吗?”
祁聿沉默了一瞬,方才微微地笑起来,说:“我以为你在外面忙。”这话说的,似乎先前电话里哄闹的背景音乐真是陆卓年忙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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