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才真正有了点兴趣,因为上面的名字他居然认识。
他猜出这是今天中午救祁聿时留下的,祁聿手都骨折了,却将它捡了回来,洗干净放在床头。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时隔几年之后,祁聿会主动站出来,答应代表祁家跟这个人联姻。祁家的旁支不是没有适龄的女孩子,但显然比不上祁老爷子的亲孙子。
祁镇这才恍然,其实不止左乔,连祁聿自己,甚至整个祁家上下,所有人都认为随着他逐步掌权,祁聿会越来越危险,假如不早点找出路,则迟早要死在他的手上。
他已辨无可辨。
祁聿就是祁老爷子所谓的障碍,是祁镇的心结,解不脱,绕不开,最终变成了陈年的隐疾,而祁镇只好讳疾忌医,闭口不言。
但徐可萱看不出这一点,她只觉得自己的未婚夫向来都是沉默的,但有时冷漠得太过了,难免让人觉得委屈。
她跟在祁镇身后,决意回去要找左乔诉诉苦。要是当妈妈的愿意为她说说话,教儿子一些绅士的风度,祁镇这个做儿子的总要听一听吧?
这边祁聿去洗手间找陆卓年,转了一圈,却没见到人,他其实是有些警惕的,但又觉得不至于出事。
陆卓年正猫在露台上吹风,冷眼看见祁聿似乎是在找他,他不明白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懒洋洋地看着,也不吱声。等祁聿转了一圈,从露台跟前路过的时候,才忽然伸手将他拽过来。
祁聿反应很快,身子往旁边撤,立刻反手抵挡,但陆卓年早有准备,抓着他的手道:“是我。”
祁聿便卸了力气,任由陆卓年抓着他,将他拖到露台的角落里。
“反应这么大。”陆卓年松开他,眼见祁聿又要说抱歉,连忙自己先开口,“行了,我知道,自然反应。”
祁聿只好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吹风啊。顺便思考一下人生。”陆卓年轻笑着问他,“你哥哥是不是不知道你结婚之前来找过我?”
祁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便望着他。
陆卓年又问:“他总欺负你,对吗?”
“他刚才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祁聿的面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陆卓年还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问他:“你这是生气了吗?来,给我仔细看看。”说着还要伸手去掰祁聿的脸。
“陆卓年。”祁聿隔着他的手,警告地叫他的名字。
陆卓年怀疑自己的确是喝多了,竟然发觉自己还挺喜欢看祁聿这幅稍含愠色的模样。
祁聿重复了一遍:“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的问题你一个也没答,却要我回答你的问题,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祁老师。”
祁聿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不知道。”
“那他总欺负你,是吗?”陆卓年问。
祁聿望着他,认真地说:“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陆卓年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连祁聿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他才说:“我不。你先告诉我,他平时怎么对你的?”
“你刚才还在跟我说公平。”
“嗯,”陆卓年看着他,慢悠悠道,“现在我不说了。”
祁聿又沉默了,就在陆卓年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才缓缓道:“我记得他以前是对我很好的。后来……后来家里出了事,总要受到一点影响。人在最难的时候,是需要一个支撑点的,这是本能反应,没有什么对或者错好说。你怎么能跟自己说,现实就是这样的,就是这么倒霉,就是这么惨,没有任何理由。”
陆卓年看着祁聿,慢慢地不笑了,他听见祁聿像是笑着在说:“那真的……真的太难受了。”他的那种笑,像是咬着牙挨了很多年,才能云淡风轻地,给回忆里的自己一点力量和安慰。
“况且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传一些不好的话,我不信,因为我是受害者,他相信,因为他也是受害者。在那个环境里,大家都是旁观者,没有谁会对受害者感同身受,我想,大概只有我对他能够感同身受吧。所以,其实我是不怪他的,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下去而已。”
这一刻,陆卓年才发觉,这个人身上的温柔并非装腔作势,而是一种沉默的、包容的、足以叫所有苦难消弭于无形的强大力量。当他愿意把一些心迹表露出来,而你听见他的声音,看着他的眼睛,你就会觉得他的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地,直击你的灵魂。
陆卓年甚至觉得不可思议,问道:“你一点也不怨吗?”
祁聿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如果不把对方当做亲近的人,就没有必要去怨了。”他顿了顿,“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他说了什么都不要紧,反正在我这里,他欺负不着你。”
他自认为自己说得很认真,足以令人动容,但祁聿却带着一点讶异地望过来,问道:“他到底说什么了?”
“喂喂喂,祁老师,你能不能懂点气氛啊。”陆卓年几乎要扶额了,这个人真的是撩不动。套路也撩不动,不套路也撩不动,结结实实的,就是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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