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说什么也不再放开你。
程阳用他清瘦小巧的手,在顾承恩背后拍了拍,安慰道:“原谅你。”
因为我已经找到你,所以原谅你。
顾承恩眼圈有些红,搂着程阳半天一动不动,直到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下去,才轻轻松开怀里的人,在他额头落下一记温柔的吻。
冬日的阳光透过落满尘埃的,还打着补丁的破旧木窗,晕晕沉沉地照进湿冷又狭窄的小房间,玻璃灰暗,心里却一片暖洋洋。
温馨的气氛难以持续,阳光的光晕都被夏乔乱七八糟的踱步声和嘴里嘟嘟嚷嚷的叫唤震得四散开来,顾承恩不耐烦地打开门,不快地瞥了一眼刚刚还张牙舞爪,此刻却静若寒蝉的美人乔。
“额,我是真的饿了,你看看都几点了。”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有些底气不足。
顾承恩没有搭理他,牵着程阳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给房门上锁,然后在程阳的带领下,三人找了间小馆子吃了顿饭。
因为是年关,回乡的人多,所以尽管已经过了三点,仍然还有到乡下的大巴,程阳带着两个人,熟门熟路地坐上了去程家村的车。
从村里出来的那几年,每年过年,程阳都会回一趟程家村,给顾家的小楼房做个大扫除,通常他会在那里待一晚,不多不少,就一晚。
那时候,他一个人躺在二楼的卧室里,静静地看着窗外枯叶凋零的无花果树,以及冬日绵长漆黑的深夜,无声地哭泣。
那栋楼里,装着程阳最美好的回忆。
汽车的轮胎在依旧弯曲却已经铺了水泥的路上滚过,车厢跟着车轮摇摇晃晃,程阳趴在窗户上看路两边纵横交错的田野,顾承恩趴在程阳身上,和他一起看。
看的是他眼睛里的世界。
夏乔坐在并排的另一边,隔着走到,看着幸福得宛如一副油画的两个人,突然觉得很寂寞。
他知道顾承恩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偶尔施舍的温柔也不过是因为于心不忍,或者在某些地方,或多或少弥补了程阳的缺失。
可自己,曾经是真的为了那点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施舍,乱了心绪。
来这里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想来顾承的过去走一遭,他想看一看,那些没有他的岁月,到底占据了顾承恩心脏的多少地方,他有没有可能,挤进去一分半寸。
现在,他想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不管是有他的,还是没他的时光,他都不曾挤进去过,那里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程阳。
半道上,他拎着自己的背包,叫司机停了车,跟顾承恩说了声有急事就下了车。
他站在路边,看着汽车七弯八绕地向前行驶,挥手告别。
告别一辆车,告别一个人,告别昭然若揭却爱而不得的暗恋,然后转身,反向前行。
金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天渐渐黑,夜渐渐发冷,眼角渗出两行泪水,他的心,还是有些疼。
夏乔下车后,程阳一直不放心好几次问顾承恩,要不要回去找他,因为给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顾承恩心里也担心,但他知道夏乔离开的原因,所以犹豫再三,考虑到夏乔的武力值,决定不管他。
大巴停在程家村的路口,程阳老早就看到伫立在村口的那栋已经不复往日一枝独秀的楼房,满眼欣喜。
拉着行李箱,走过尘土飞扬的泥土路,路过几棵不知姓名的老树,走到那栋庭院深深的楼前。
曾经黑亮的铁门大片掉漆,露出来的部分在风吹雨淋中变成深红色的铁锈,院里落了一层厚厚的枯叶,满地狼藉无处下脚,秋千在风中摇晃,吱吱呀呀,树一如既往展现冬日的萧索,光秃得像只被拔光毛的公鸡。
程阳踩着枯枝烂叶,落下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踏上大门前的台阶儿,矮下身子,从门边的缝隙里摸出一把钥匙,三两下打开那扇双开的红木大门,转头看着顾承恩,笑得眉目如画。
“承哥哥,欢迎回家。”
☆、第 18 章
冬天天黑得早,农村不比城里,到处都是霓虹灯,村里连个路灯都没有,照明全靠天边那顶天然的吊灯。
好在家里还通着电,屋里摆设很齐整,主要是多灰,两人舟车劳顿一整天,都有些疲累,只把二楼的卧室打理一番,从柜子里抱出棉絮和那套过年专用的龙凤呈祥大红色四件套铺在床上,匆匆洗了个澡便上了床。
顾承恩搂着怀里比七年前大好几号的程阳,突然觉得恍若隔世,好像他们一直在那段暗自泛黄的旧时光里,从幼年到如今,从未离开。
久违了,这片星光灿烂的夜色。
这场突如其来的离别,终于在今天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人生也是这样,自起点来,自终点走,你以为你走了很长一段路,起点早已被远远抛在身后,最后才发现,终点就是起点。
绕过的圈,是你经历过的,灿烂的一生。
第二天,因为睡得太过安神,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人匆匆爬下床,从行李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围裙和清洁用具,勤勤恳恳地做起卫生。
光是大大小小的家具擦起来就废了好些劲,除了自己的房间,两人把顾父顾母的房间也打扫了,两间大书房,杂货间,浴室,厨房,院里院外一通清扫下来,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还没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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