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逢时吸入一口气,那些气体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滚进了肺里,他攥紧了林瓷的手,哽着声音道:“怎么回事?”
他还记得的高三家长会时,他们站在门后,林瓷扒着门偷偷往里望着,他回过头对霍笑书说:“我爸和我妈竟然都来了,不用这样吧。”
霍笑书把他拉下来,指着一处,道:“我妈也来了。”
“你妈妈看着好年轻啊。”林瓷感叹了一句,随即扭头看向赵逢时问:“你爸妈呢?”
赵逢时冷下了脸,一声不吭转身便走了。
林瓷盯着他的背影,皱起眉,“这人又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不管是高二还是高三,几场家长会赵逢时的父母一次都没来。那天他也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他只是羡慕了嫉妒了,他站在角落里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瓷跑向自己的父母,慢慢捏紧拳头。
他曾羡慕的家庭为什么会成了一寸枯凉墓地,赵逢时像是比林瓷更为伤心,他失魂落魄的走着,最后站定在了林瓷父母墓碑之前。
把花放下,林瓷低下头,他缓缓解下围巾,一阵风吹来身体打了个哆嗦。
赵逢时看着他跪下,膝盖凿在冰冷之上,他也紧跟着跪在林瓷身旁,与他肩并肩看着那寸墓碑。
他听到林瓷说话,干涩刺痛的嗓子发出的是因隆冬来临,花开败了的声音。
“自从我和家里人出柜后,他们便好像变了,不再像从前一样待我,妈妈生了一场大病,爸爸也不要我回家,我大概有三年没回去,后来再回去时就是他们俩的葬礼。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妈妈在家里咳得厉害,爸爸开车带她去医院,可他视力不好到了晚上就更模糊,汽车和卡车撞在了一起,他们在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当场就死了。
我回来时他们已经被火化,我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他们都不待见我,觉得是我害了爸妈。”
赵逢时猛地把林瓷搂住,紧紧扣在怀中,他声音嘶哑,“别说了。”
像是在黑暗里独行的人碰到了烛火,林瓷拢着那撮火苗,哭似的说:“我好后悔,赵逢时我好后悔。”
那日他从家中离开,母亲哭喊着他的名字,父亲让他滚,骂他不孝不知廉耻,让他出了这个门就永远不要回来,不要后悔自己做下的事。
他站在门口大声说,我再也不会回来,我也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
之后便是再也不回头,也无法回头的陌路。
他没了家,他好后悔。
不知道呆了多久,膝盖都快成了一坨冰,赵逢时把林瓷扶起来搂在怀中,林瓷哭到身体发抖,赵逢时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林瓷身上,又把他的围巾重新绕上去。
林瓷就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露在外头,他呆站着不动,赵逢时抬起手用袖子替他细细擦干脸上的泪。
他说:“回去吧。”
他说:“会好起来的,林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逢时一声声的安慰他,林瓷只是听,他把头磕在赵逢时的肩膀上,赵逢时缓缓吞吞呼吸,不敢有一丝躁动。
林瓷没了回家的钥匙,赵逢时带着他去了附近的旅店,这片地方不算很大,又是年末旅店吃紧,他们也没有预订,此刻过去店内只剩下一间大床房。
赵逢时听着前台这般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眉梢都似裹着倦意的林瓷,他微微停顿轻声道:“那就要这间。”
前台验了身份证收了押金,赵逢时拿着房卡,拉着林瓷的手往电梯里走去。
房间在二楼,走出电梯林瓷就听赵逢时说道:“就剩下一间房了。”
林瓷一顿,“嗯”了一声。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又是一声细微的应答声,赵逢时听了便继续说道:“我睡相很好的,不打呼噜不说梦话不磨牙连翻身都少。”
林瓷侧耳听着,心里那部分的发麻发紧因赵逢时的话而消去了大半。
用房卡刷开门,小旅馆的房间里有一股闷出来的霉味,赵逢时让林瓷站着不要动,他走至窗口拉开了玻璃窗,风迎面刮入,他穿的单薄打了个哆嗦,憋着喷嚏鼻子酸涩。赵逢时捂着脸等着房间内的霉味散去,重新拉上了窗。
林瓷感觉到风声渐停,房间内慢慢暖和起来,他的围巾被轻轻拉开,林瓷不由仰起了头,冰凉的手指碰在脸上,林瓷神情动了动。
林瓷脱下了外套和围巾坐在床边,听到了电视声,不知道放着是什么,有好多人在笑,音量小了一些,又听赵逢时说:“饿了吗?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林瓷想不出要吃什么,他身上冷,头也有些疼,没什么胃口。
赵逢时叫了外卖送到房间里,是附近的黄焖鸡,量还挺多味道也不错,赵逢时把鸡腿还有几块没有骨头的肉都通通夹到了林瓷碗里。
他是欺负林瓷看不见,林瓷说就吃三块,他硬是放了六块进去,饭也时不时的偷加些,林瓷就觉得这顿饭怎么吃都吃不完,吃到最后都撑了。
“我实在吃不下了。”
赵逢时瞅了眼林瓷碗里的米饭,啧啧叹道:“林瓷你浪费粮食啊。”
林瓷不说话,赵逢时就把他的碗给拿了过来,“给我,我还没吃饱。”说着便把剩下的几口米饭都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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