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稔演出成功的喜悦早被那令人心烦意乱的一眼和淋湿的吉他耗得消磨殆尽。眼都没抬,将吉他靠在墙角就想出手。
一阵疾风袭来,什么人突然从侧墙翻了过来,腿一扫就撂倒一个酒鬼,手刀劈向发愣的其中一个,得手后顺手拿起自己放在墙角的吉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挥向剩余的人——
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所有。
然后他转身,一手拿着吉他一手牵着他,跑向巷尾尽头。
天色模糊。小巷里冷清阴暗,只一盏昏黄路灯发着诡谲微光,映照布满湿重青苔的旧石板路。废弃的垃圾桶被他们撞得七倒八歪,连着一旁的铁皮瓦一同被敲出叮咚的响声。
许稔抬头望向钟麓牵着自己的手,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跑到巷尾钟麓终于松了手,回头看着还在喘气的男孩儿,眸里发着光。
许稔琢磨着该如何开口,眼一瞟,瞧见对方手上还拿着的吉他弦都崩了两三跟,更别提一路跑过撞擦在小巷侧墙的刮碰痕迹。
“……”
“那个……”
“?”
“这把吉他,很……贵的。”
“……哈?”
钟麓瞬间呆愣原地,半晌没出声。
雨终于停了啊,许稔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漫无目的地这么想。
☆、第二章 残响
他很久没再做那个梦。
坑坑洼洼的陈腐地板摔满老旧不堪的破砖碎块儿,令人作呕的些微酒味从中隐隐传出。明明周遭寂静无声,他却好似听见了从地狱深处爆发的低吼,吞噬着认知范围内一切有温度的事物。世界仿佛只剩下黑白灰三色,尘土随那人缓步走近而扑簌簌落下,像天空坠落一张网,隔离掩埋他所拥有的,本应该自己保护的一切。他拼了命想逃离这个冰凉窒息的房间,却仍是无人应声。
直到对面房屋的木质玻璃窗,突然有人递出了一朵花。
许稔倏地惊醒。
豆大的汗滴沿额发流至腮边,剧烈的噩梦反应使他迫切地张口渴求呼吸。慢慢平静下来后如释重负背靠向枕头,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许稔没有办法,挣扎着把手伸向床头柜拿那盒刚买没几星期的安眠药。却突然无力一般,还没来得及抓稳就失手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发出药片落地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好脾气地将瓶子捡起来,里边儿却只剩下一片安眠药了。
于是他放弃入睡,只身披着层薄床单赤脚踩在冰冷透骨的水泥地板上,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鳞次栉比高低错落的世界,手指不断隔着玻璃描摹远方残缺月亮的形状。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时间不会冲淡痛苦,时间只会让人习惯痛苦。”
那我的解药……是你吗?
“贵,真心贵,”林宜易苦口婆心道,“麓麓,卖身吧。”
钟麓连中指都懒得比,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吉他就想走。
“诶不是!”林宜易连忙拦住他,“你这人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那得看你是在哪儿方面开的玩笑。”
林宜易没接话,小心翼翼拿起桌上放着的破了相的吉他,更加仔细观摩起来。他父母都从事与音乐相关的事业,再加上天生有兴趣,连带着他自己也浸润了许多这方面知识。
“其实要说贵也没贵到哪儿天边去,我刚蒙你的。这吉他面板是偏深的原木色,兽骨琴枕,我要没记错的话,大概是Martin D35。若是美产原装,大概三四万上下。看着是件好货,不过那个小孩儿——”
“他是澄大的。”
“他都大学啦?还是高材生啊,”林宜易震惊过后一阵唏嘘,而后才若有若无地反应过来,“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四舍五入他比自己大了两岁,又是往那条路走,附近的学校除了澄大也没有其他答案了。钟麓顿了顿,却突然不想跟别人说明清楚。撇了头不去看林宜易好奇的眼神,心里却好像有什么在膨胀叫嚣。
“我就是知道啊。”
他轻声,执着地回答。
“我跟你讲,这琴要是专门去店里换弦修过,容易被坑,”林宜易尽心尽职,替兄弟无比担忧,“要不这样?我叫我表哥来帮你修,专业。”
林宜易表哥林执在隔壁省读着大二,最近因为家里琐事请了好几天假,却也不见得有多忙,“你知道我那表哥高中就在咱们学校组了个乐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全校史最灿烂风光的一页!喏,他是那个乐队的吉他手。”
钟麓是艺术生,自然也对两年前榕高swig乐队的大名如雷贯耳。据说当年乐队成员玩儿得好成绩也好,几乎个个上了国内名校。他略微思索,向林宜易道声谢,“麻烦你了。”
林宜易甩甩手,听见上课铃响,让钟麓小心把吉他藏回桌洞就挥手跑回了自己的教室。
钟麓坐回座位。却没有分一点心思给即将到来的老师和眼前随意摊开的课本。
昨晚的每一秒都还历历在目。
说起来是真的很奇怪。那个叫许稔的男孩子被自己牵住时是那样兵荒马乱,眼里像藏了头惊慌失措的鹿。在说出琴被碰坏了的虚托之词之后几乎都要急得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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