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见到许稔的第一眼,就像看到了件令他惊喜兴奋的玩具。
他不是没见过那种眼神。那种明明在沼泽里裹满了泥浆,浑身肮脏,却还拼了命想要爬上悬崖妄图触摸天空的眼神。
倔强又无知,太有意思了,那种发自灵魂的渴望,甚至让他想把许稔在自以为爬上了顶峰后碾碎。看他又掉落深渊,那是种什么感受?
“我母亲从我刚出生就离家了,说到底还不是我父亲太懦弱,张口闭口就是无法挽回。没有抓住她的勇气,甚至只是看着她远走高飞拱手让给了别人。”
陆琛眼神飘忽,像回到了记忆里。
“那么我不会重蹈覆辙。”
“我一直觉得爱一个人是要让他眼里只有我自己。只能留下我自己。其余的朋友,喜好,想法,不都是没有用处多余的事?”他低头搅乱了咖啡的平静,波纹四起,“我要拥有,我就得让他只剩下我一人可以依附。”
“我会把你身边所有的杂碎渣滓都清理干净。可我真是没想到你心里还住着一个谁。”
“我辛辛苦苦查了好几番,才发现或许就是这个不起眼儿的小孩儿。决赛那天是他生日吧,好巧啊,你们有约?太可惜了。我做不到拱手让人。”
“不要装作没听见,”陆琛含笑将许稔的那杯咖啡又递过去了点,“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如果你拒绝,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他的手在桌上照片轻轻地扣了扣,刚好指在男孩儿的脸上。
不要用你的手碰他,许稔差点就脱口而出。
陆琛知道自己永远没办法拿他的安危冒险。许稔慌着想,可能这也只能怪自己,实在没办法去掩盖见到少年时压抑不住喜欢的眼神。陆琛有背景有家底,而他只是一个可以算从贫民窟里落魄爬出来的落水狗。
他能怎么办。
“你要我做什么?”许稔哑着声。
“学校不是一直在阻止我们乐队么,”陆琛好似随意地开口,“我只要你跟校长开个军令状,说只要决赛拿不了第一乐队自会解散。而你决赛那天,去做你想做的。”
许稔身置冰川,心也冻僵。
他带着莫大的仇恨与痛苦,逼不得已成为任人宰割的羊,“你图什么……”
“我图你啊。”陆琛最后回答,恣意笑起,眼神却在无时无刻不射出毒剑,每一句在许稔听来都满含□□,却被强迫入了耳。
“我要你周墙倾颓,身无他人。”
“独我。”他轻巧吐出最后两个字,起身走进了漫天雨帘。
而那之后连着几个月许稔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浑浑噩噩过了每一天。决赛错失,赴约无人,乐队解散,众人指责。
几乎要失去一切。
他原本以为从埠安出来后生命或许就能得到新生,却没想到生活是跟他开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玩笑。
而陆琛,或许是上天终于没眼瞎一次。传言是陆家的公司在不久前被上报贪污腐败,在高二快结束时被下令整顿重治。陆琛于是被迫转了学校读,许稔也是再没见过他。
可自己那段岁月似乎就成了个笑话。一个无人知晓,无人会信也无人倾诉的笑话。
于是他只是埋头读书,在高三从未与其他人说了多余的话,等着上了大学才好些。
而陆琛,好像也只是潜游的鱼吐出的一串泡沫,早已随着时间消逝成为了泡影。
可许稔知道,他就是一根扎在内心深处的毒刺,逼着他失了朋友失了信仰。
他记得破晓刚刚成立的时候林执兴高采烈地跟他说,他们如此热爱音乐,就该如此痛快地玩儿下去。
也记得破晓在被迫解散后吴简没忍住差点儿把钢琴都砸碎,说他你不配碰音乐。
许稔更记得他是为了什么而开始唱歌。
可偏偏是有一根刺,不偏不倚扎在疼痛的正中心。煎熬得他呼吸不能,喘气不能,过了再久也无法释怀。
是他害得大家解散,是他害得所有人都失了可以成功的机会。
所以他一直认为他不配再和别人组乐队,不论现在还是以后,他都怕自己的加入只会给他们带来厄运。
他明明都与钟麓重新认识了,他明明都快要忘记了,许稔绝望地想,可陆琛回来干什么?他还要做什么呢?
陆琛相比之前更瘦削了些许,黑眼圈个眼袋格外明显,深潭般映照在他脸上。
“你果然还记得,”陆琛开了口,声线甚至有些颤抖,“这首是我高三一直没换的手机铃声,你果然还记得。”
“你回来做什么?”
“我怎么不能回?”陆琛耸了耸肩,“不过你倒是令我意外。居然真和那个小孩儿在一起了,他追的你吗?还是……”
“你在说什么!”要不是周围还有客人,许稔几乎要喊出来,“我没有和谁在一起!”
“你还记得吗,”陆琛盯了他半晌,突然凑近,“你高二被人诬陷偷钱那事儿的时候,你说‘没证据的话,在我看来都是无稽之谈’,原话奉还。”
“你……”许稔没由来的一阵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许稔!”后台的林樨跑前来叫他,“该开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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