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正好对上了时辰深沉的眼睛，就像是看不透的海。
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洛元青的情绪倒是平复了不少。
他微微对时辰点头致意，又回头继续看着卢柳音，说：“卢女士，我无法代替任何人原谅你。”
卢柳音猛然一怔。
洛元青继续轻声温柔地说：“死亡很神圣，但并不是一件多么特殊的事情，因为每个人都会死，所以并不是说，一个人要死了，他做过的一切就能一笔勾销。也不是说，因为他要死了，他的所有愿望、所以遗憾，都必须得到满足。
“至少，我的母亲临终前的痛苦和遗憾，都没有得到满足。我也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答应你的要求。
“不是因为恨你才这样做选择，其实我们都明白，这件事的根源还在于宋云永，我如果要恨也是恨他，并不恨你。我不恨你，但并不代表我可以原谅你，我母亲也无法原谅你。
“卢女士，你知道后悔，知道你从前做错了，都是应该的、理所当然的。人做错了事，都应该知错。并且你要知道，因为你的错误而痛苦的受害者，是没有义务一定要原谅你的，所以，哪怕是骗你，我也不能违心地说原谅。
“很抱歉，卢女士。
“但我依然希望你能在最后的时刻感到平静。”
洛元青说完，卢柳音睁大了双眼，终于松开了紧紧拽着他的手。
她的心里满是羞愧，可她也明白了洛元青的意思，她没有办法再厚颜无耻地要求洛元青的原谅，于是她的心继续地绞痛着。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她这一刻的心情，在她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她最在乎的丈夫和儿子都不在，陪在她身边唯一的人，竟然是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一个人，也是她永远要不来一句原谅的人。
卢柳音的眼泪不停地留，她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缓缓叫了很久宋初和宋云永的名字，在最后一刻，又回光返照地看着洛元青，不停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洛元青低声回应：“嗯。”
直到她的生命时钟走到了最后那一刻，她最后一句对不起从口中泄出，带着无尽的悔恨痛苦遗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所有的爱恨纠葛，随着她的死亡消散了。
这一刻到来，洛元青的通孔猛然一缩，眼前一阵阵地发晕。
直面死亡，任何人都无法坦然，洛元青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心脏传来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就在洛元青心乱如麻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他茫然地转过身去，恍惚地看到了时辰俊美无双的脸。
洛元青张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时辰也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把抓住了洛元青的小臂，用力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洛元青感觉自己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对方棉质的外套异常柔软，洛元青的脸埋在上面，有些痒。
时辰的手温柔地拍打在洛元青的后背上，低低地，像是哄小孩儿似的柔声说：“没事了。”
洛元青感觉鼻头有些发酸，他想说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说过，连暧昧都还没有开始发展，突然就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
但话没有说出口，洛元青自己又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索性放任自己窝在时辰的肩膀上，彻底放空了自己，躲在对方无声的安慰之中。
直到门外传来的人语声打断了他们，洛元青才放开了时辰，表情恢复了冷漠，好像刚才那一刻的脆弱和依赖从来没有出现过。
时辰收回手，看了看自己仿佛还残留温度的手掌。
门外有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洛元青请去公安局帮忙的陈律师，另一个是宋云永。不知道宋云永在扯白什么，半天都没有进来。洛元青心里窝着火，几步走上前，一把拉开了病房门。
门口的争执戛然而止，宋云永看到洛元青，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地道：“小、小卓……”
洛元青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了看时辰，抱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时辰便体贴地说：“我去车里等你。”
不怀疑，不多问，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安静地陪在身边。这样成熟的温柔，才是一份好的感情，很适合洛元青。
时辰最后对洛元青笑了笑，而后目不斜视地走出了病房，动作从容，充满死亡气息的医院，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的优雅。
洛元青看着时辰走远，才收回目光，对宋云永说：“卢女士走了。”
宋云永一怔，目光往病床上投去，一眼就看到了张大眼睛和嘴死去的卢柳音。
宋云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像是见鬼了一样，吓得一声尖叫，慌忙背过身去。
洛元青鄙夷地道：“她走之前，还在念着你。”
“小卓！”宋云永的目光根本不往病床上看，他和前世一样，并没有任何悲伤，他慌忙抓住了洛元青的胳膊，急匆匆地说，“小卓，帮帮我，不要让我去坐牢，我不想坐牢，否则大家都会知道……我不想……”
洛元青一把抽出自己的手，道：“处罚决议一旦下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今天让陈律师去公安局只是申请行政复议，这样可以暂缓执行，让你回来见卢女士最后一面。等复议结果出来，你这十三天的行政拘留，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木一了 爽文 系统 甜宠文 快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