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卿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谭思得到的如此轻易,我却要这么煎熬?!”
他死抠文本,为每一个剧情点抓耳挠腮,吃饭睡觉都在想着文章怎么写,但是谭思每天打打游戏、看看电视,就能创作出精彩的故事,他心里很不平衡。
对,就算像庄墨说的那样,他努努力,加把劲,可以追上谭思,但是他们俩的付出根本不平等啊!
庄墨突然住嘴了,他像是从来不认识任明卿一样看着他:“所以你是羡慕他写起来很轻松、很简单?”
任明卿不知道他为何看上去生气了。
庄墨帮他搓脑袋的动作停止了几秒钟,又重新开始:“创作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人能轻轻松松写出优秀的作品。谭思、玄原是个例,他们的运气很好,一本爆红,登上神坛,可是你看,连他们这种老天爷赏饭到这种程度的作者,不努力都撑不过几年。你希望你的创作是一场短跑,还是一场马拉松?”
庄墨的语气并不严厉,只是严肃。可是任明卿坐在浴缸里,不再流泪了。他像只惊弓之鸟,庄墨每说一句,他就吓得一激灵。
“你当然可以学习谭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也很有天赋,我相信你随随便便写出来的东西不会难看到哪里去。但你扪心自问,你提笔为文,到底是要写出什么样的作品?你苦熬,是因为你知道,你写得还不够好。”
《转生轮》里有个段落,大约十多万字,任明卿足足写了四稿,每一次都是推翻重写,原因无他——前三稿,都没有达到90分。
他们一直以来就是不好就修的。
任明卿沾满泪珠的睫毛飞快地抖动着,软下声哀求:“我只是觉得太不公平了……”
谭思的存在弄得他仿佛是个傻子,他拼尽全力都比不上人家信手拈来,他自然会怀疑自己的付出是否得当。
“是不公平,但没有捷径。”庄墨斩钉截铁道,“如果连你都没有找到捷径,说明最短的捷径就是脚踏实地。任明卿,我不止一次说过,你今天能站在这里跟谭思同台竞技,是你背后那3000万废稿支撑着你,没人管你这3000万写得容易还是艰难,我不在乎,读者也不在乎,评价作家的标准从来只有一个:你写得好不好看。”
庄墨把谭思的稿子摆在他面前:“既然你觉得他写的比你好看,那么他好在哪里,你的问题在哪里,我们把问题解决。比他多花一倍的精力也好,十倍的精力也好,把他解决。”
任明卿坐在浴缸里,犹豫了一下,吸着鼻子拿起了谭思的稿纸。
“他……角色之间很有张力。”
“没错,对抗性,矛盾冲突强烈。”
“他们两个人的目的很清晰,又自相矛盾,一开始就抛了出来,所以特别紧迫。”
“没错,一个是杀人狂,一个是警官,互相追捕,试图杀死对方,仅此而已。你写不出来吗?你今天写的人物不处于这种对抗性关系,所以你不如他兴奋,剧情不如他紧张激烈。可你不激烈,但写得很动人。”庄墨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掰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看,努力从来不会白费,不是吗?你的每一点努力,故事本身都会回报你。不要害怕谭思,同时,也不要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任明卿攥紧了稿纸,抿唇不语,可是他的神情不再那么绝望了。
庄墨拾起了一旁的浴巾:“水都泡凉了,出来吧。”
——
当晚,任明卿又要“一个人静静”。
道理,他都懂,但他有时候就要拧巴。
他昨天刚看了《诡域》前两册,那可是谭思的成名作,可以说是谭思这一生的巅峰了,要说写的不好,鬼都没人信。今天谭思又写的比他顺利,比他好,他心态就崩了。
先是嫉妒人家写得好;庄墨摆事实、讲道理、强征博引认定他能写的比人家好,至少打个平手吧,他又嫉妒人家写得轻松。
不过他哭归哭,说归说,明天爬起来终归还是会写的。
就是他始终有口怨气在胸口堵着:这个活又累又辛苦,而且不一定出结果。再好脾气的人磨久了都要抱怨几句,他主要是闹情绪了,一时间钻了牛角尖。
“我尽心尽责地帮你走出了牛角尖。”庄墨站在任明卿的床边据理力争。
作为编辑,他并没有任何失职,在任明卿心态崩溃的时候充当了他的定海神针,为他排忧解难。
“你说你不在乎我写得艰难辛苦……”任明卿裹着被子翻了个面,背对着他,只露出来一撮委屈的头毛。
庄墨:“……”
一时失语,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那你好好休息。”
作者的精神状态最重要,庄总舍小家、为大家,夹着被褥,慷慨壮烈地奔向自己的归宿。
第68章
第二天起来,任明卿又变成了那个吃苦耐劳的作者。他接受了自己的文章需要不断打磨的事实,写半天修半天,进展缓慢,但好在笔耕不辍,早上8点准时上工,写到晚上9点。
他从走上写作这条道路开始,没有一天不辛苦,不绞尽脑汁,不呕心沥血,所以也并不觉得很难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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