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乐的思绪还游荡在“不可思议”的四个字间,嘴却已经找到了属于故人的记忆:“川宁,梅姨,真的是你们……当年,我还以为你们跟周叔叔都……都……”
“都死了是吗?哼!”许久轻轻冷笑了声,又掏出根烟,看了眼许冬梅,捏在手里转着圈。
“当年到底出什么事了,周叔叔和周姨都死了,你跟梅姨又都不见了,失踪二十多年你却出现在知遥身边,可你已经改名换姓,梅姨还成了你妈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周川宁!”陆知乐已经越来越急躁。
许久眯着眼点燃了烟:“知乐,说句俗一点的话,周川宁已经死了,现在只有许久。至于为什么,你大概问错人了,你该去问问曹万宏,或者简单点,直接问问你爸爸。”
陆知乐咬着嘴唇,嘴里含混着说不出话,她看向坐在床边的许冬梅,走过去轻轻蹲下身,一只手握着许冬梅:“梅姨……周叔叔当年不是自杀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跟我爸爸有关?”
许冬梅沉默良久:“知乐,当年的事是是非非已经不重要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摩擦着空气里细微的颗粒,搓出了丝丝疼痛。
“不,重要!至少对知遥来说,这很重要!我可以不在乎,可以不闻不问,你们考虑过知遥的感受吗?周川宁,我可以问你当初接近知遥的目的吗?你对远宏的怀疑不就是你接近他的动机吗?”陆知乐越说越激动,嗓门也开始大了起来。
许久的脸色闪过一阵煞白,可他还是笑了,笑着笑着沉默着抽了口烟,胸口堆积起一股抑郁而怅然的闷痛,他竟然一时觉得自己根本无从申辩。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一声打火机的声音,在三人沉默的这一刻,显得孤独而巨响。
“嗒!”
陆知乐脸上倏而变色,冲到门口。
许久轻轻闭上眼睛,他知道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一声巨大的春雷声后,呼啦一下的大雨就倾盆而下,许久转过脸看着阳台外连成线的雨水,眼睛被烟雾迷得眯起了眼,他仿佛听到门外陆知遥憋在胸口沉闷的呼吸声,一声一声明明细微到不堪一击,却像海啸般将许久的全身淹没。
许久想起那晚陆知遥在家门口等他,那么大的雨,他淋了那么久。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到即将分离,都是这么大的雨。
陆知遥正靠在门口的墙上,手拢着一簇跳跃的火苗凑着点烟,脸色在火焰下显得沉静而压抑。
“知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陆知乐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陆知遥扯着嘴角笑了笑,吐了口烟,仰头靠在走廊雪白的墙上:“大概,在听到周川宁这个名字的时候到的吧。”
许久低头踱步到门口,拍了拍陆知乐的肩膀:“姐,你先回去吧,行吗?”
陆知乐从陆知遥面前走过时,陆知遥的眼睛一动也没动地看着天花板,陆知乐不断地回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仿佛在昏暗走廊的一边,沉淀着搅不动也捣不烂的陈年旧事。
十分钟后,许冬梅焦虑地转头看向阳台上的两个人,滂沱的大雨在阳台外瓢泼而下。
许久靠在阳台的大理石台边,雨水掉落在台面四溅在他的外套上,袖口和胸口湿了一大片,他没有一丝挪动,出神地望着西面烟雨蒙蒙中的崇喜山,葱茏的绿意正是初春盎然,他的眼里却看到一片模糊的灰白烟雾,在眼里聚拢又散开,仿佛那云雾间总有看不明白也说不清楚的真相,聚和散,都不能懂。
陆知遥这天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样,到哪都必须靠着什么才能站得住,他靠着阳台门边的门框,哑着嗓子问:“我该叫你许久,周川宁,还是,小宁哥?”他忽然笑了一下:“小时候,我是叫你小宁哥吧?”
许久从兜里又掏出一根烟点上,此时此刻,他的手已经抖到握不住打火机,他悄悄背过身,用宽阔的后背挡住自己的手。
陆知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对吗?你知道我因为沈璃的事而接近你,所以你告诉我案情进展,一点一点给我机会接近你,你只是为了借我的力量去查出当年你父亲死因的真相对吗?或许你还想知道更多远宏的秘密,而我的确是最近的那个楼台,一伸手就能够到。”
“知遥,我知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我拒绝过你,就是因为我不想因为这些理由靠近你,可……”
“可你还是禁不住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你,反正白来的接近远宏的机会,不要白不要。”陆知遥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哽咽。
许久转过身,看到陆知遥的眼角已经通红,他的心像是被陆知遥捏在手里就快被揉爆了。
“不是这样的……”
“你说你在伍师大就喜欢我了,也是骗我的吧?”
“不……”
不是这样的。可许久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忽然间听不到陆知遥的声音了,遥远的天际里,飘过见到陆知遥的第一面听到他的名字时,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远宏”这两个字,许久见他时是真的动心了,可自己后来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和目的接近陆知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许久的心里已经皱成了一团麻,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辩解。
陆知遥用手背拭去快要落下的泪:“不是?那你为什么要拿走我包里的审批单,那张有你父亲签章的审批单,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拿到些当年的证据吗?现在拿到手了,跟我坦白也不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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