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忽然抬起手,拍了拍他,挣扎着断断续续小声说:“你,还没出生时,她说,给你取名,要叫秦久,我用的……用的是你的名字。”
李肖将许久往怀里抱得更紧些,眼泪汹涌而出:“我要是早点来找你们,该多好。”
许久被呛着咳嗽,边咳边说:“不晚,也不晚。你,从小被当女孩养,哥今天教你该怎么成为,成为一个男人,那,那就是……对自己做过的事,活着负责,站着负责,笑着负,负责,咳咳咳。”
李肖沉默着抬头,河中的救生艇上,一名警察已经看到了他们,正准备拔枪。
李肖低头在许久额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谢谢你,许哥。我终于明白陆知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爱只有一种,却敌得过千万种恨。我想我终于明白了。”
说罢,李肖一边望着那名警察,手一边伸进自己的前胸口袋,他伏在许久肩头,轻声说:“替我好好照顾她。”
许久意识到了不对劲,猛然回头朝河中心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李肖心里轻轻想着。
嘭!一枪击中前胸。
李肖抱着许久的手逐渐松开,往后倒在地上。
许久挣扎着爬起来,打开他最后从前胸口袋里拿在手里的东西,那不是一把枪,而是一个打火机。
“小李,抽烟吗,来,自己点。”
……
许久大口剧烈地呼吸着,感觉已经完全透不过气。李肖卷起手指紧紧握着许久给他的那个打火机,抽搐着吐着鲜血,喃喃说道:“许,许哥,我其实……那时候,还不会……抽烟。”说罢,轻轻闭上眼,头沉沉地歪去。
天宜护理院里那个整天跟在许冬梅身后,不是拖地就是抹桌子,看到许久会矜持羞涩地喊一声“许哥”的小护工,终于在虚空中被一击灼白的亮光敲碎,化成无数残影消散。
许久胸间忽然一阵汹涌,一口鲜血涌出喉间。倒地后,他看到岸边无数的脚步正在迅速向他靠近,视线渐渐模糊。
太累了,许久想,终于可以睡一会儿了。
一周后。轻水区人民医院。
仲意斜靠在陆知遥的病房前轻轻扣了下门。
陆知遥半躺在病床上,把眼睛从膝盖上的平板里往门口飘了一眼,抬了下护目镜,冷冷说道:“这么大的案子,仲大处长竟然还有时间来探我的病?”
陆知遥的房间里被钱小丁买来的不知什么花搞得香气扑鼻,刚说完这话,陆知遥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妈了个鸡蛋!
仲意笑了笑:“陆总误会了,我不是来看你的,只不过顺路。”
陆知遥讪讪一笑,眼睛都不带斜地继续划着膝盖上的平板:“哼,那你来早了,我哥还在昏迷没醒呢……不过也是,仲处日理万机日新月异日月同辉的,能抽个时间来就不错了,不像我们这些家属能日夜陪床照顾——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长用成语。”
如果人的长相可以分类的话,陆知遥和仲意其实是一个类型的,清新俊美的男人在旁人看上去赏心悦目,不过俩人对视的话,对方在自己眼里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仲意嘴角带着笑迈步走进病房,毫不见外地在椅子上坐下:“卢荃已经被‘留置’了,罗蔚蔚很配合,远宏的账也已经开始全面调查,老虎都打了,还牵扯出不少苍蝇。远宏从三年前的实际控制人就变成了曹万宏,这事你知道吗?”
陆知遥想起乌採芝跟自己说过的话,知道那是曹万宏为了保住陆远臻。仲意继续道:“大部分涉嫌公司行贿的证据资料都是经的曹万宏的手,但二十年前的事和远宏这一路的发展,你父亲有脱不开的责任——我去见过他了,他表示愿意接受调查和处罚。”
陆知遥一挑眉:“所以你是来跟我打招呼的?我爸哪天上法院的时候,怕我揍你?”
仲意鼻子里喷出一声轻笑:“别的不说,论打架我是不会怕你的。不过你父亲不归我管,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
陆知遥又挑起另半边眉:“打架会有人帮我!——听起来你还想跟我整别的?”
仲意哈哈笑了笑,起身卷了下手肘的衬衣袖子,沉色道:“我比你早认识他,可见感情这件事并不分先来后到。”
陆知遥:“不是先来后到,是命中注定,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出生开始就认识他了,这事儿你没法跟我比。”
仲意笑笑:“误会了,我只当他是朋友。”
此时,仲意正背对着他要往门外走,陆知遥看不到仲意的脸,只能从他脸颊边露出一点边际的银色眼镜框里,去猜测他的表情。
陆总好烦躁,人家还绑着绷带躺在那儿昏迷呢,能不能放过他啊呀喂!
“诶,”陆知遥喊住仲意,“他醒了我通知你。”
仲意在门口歪起嘴角苦涩地笑了笑,背对着陆知遥挥挥手走了出去。
仲意还没走远,钱小丁就一脸土色丧眉耷眼地走了进来。
陆知遥闭眼叹了口气:“又他妈怎么了!”
钱小丁的鸟窝头已经被他削发明志剃成了板寸,也不知是经过了这一遭他成熟了,还是单纯因为这几天三个病号让他奔波得瘦了一大圈,钱秘书竟然前所未有的变得帅了起来。
钱小丁撑在床头柜上懒懒说:“跟知乐第五十次表白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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