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冲他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面露凶色让徐老爷不由得有些担忧。
棋牌室有两层,一层左手是一间放有二十张棕黄色木桌的大间,以麻将、象棋、五子棋和扑克牌四类为主,常年云雾缭绕。凡是在这间打牌的,都是些市井胡同里的普通老百姓。
右边是六个包间,每个包间里一张桌子,配一个专属服务员,供应茶和点心。
二层单纯邀老客品茶,不常有什么人去。强哥的办公室在二楼,但他多数不会闲在办公室里。他算是从胡同里先走出来的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把三套宅院统统甩手,置办了十几套房产,胡同里的人和事儿他只有个模糊的大概印象。
由于守着这些房产,一辈子没怎么上过学,靠租金和银行利息度日,自觉潇洒快活。
久了,就对自己的根儿有了念想。
什那海这一片,强哥比祁安出名,原先开棋牌室就是祁家二伯撺掇的,开完后来的人多了,聊的事儿也就多了,这一怀旧,强哥又把心思放回了胡同里,奈何多数四合院都被城市规划吞并,为数不多的,风水又不合他心意。
唯独祁家的院子,风水大师说是座阳宅,阳气重,不仅仅是阳面通风或者地势高低,又或者四大神兽的位置玄说,更多的是结合钟鼓巷这个地段,掐指一算能给人延寿。
于是强哥和祁二伯一拍即合,口头定下了这桩买卖。
此时,强哥正跟一大帮老爷们儿在烟气弥漫的一层左手大间里打牌,身后隐约能听到蛐蛐声,还是被鼎沸的人声淹没成蚊蝇。
蒋铭吸了口烟,坐在靠窗位置,借了点儿亮,盯着车水马龙的斜街发呆。
原本他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祁家的,思来想去还是留在了棋牌室。他从强哥嘴里得知祁安性向的事,以前在初中听说过祁安跟喜欢他的女生出柜,女生报复心强,一时传的沸沸扬扬,蒋铭半信半疑,带着一些侥幸,时不时或试探或刺激一下祁安。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凡是他心情沉闷的时候,就会给自己抹个蓝色发蜡,看上去越另类越好,不想被人打扰。
他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他看到了祁安。
蒋铭把烟碾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起身走到强哥身边,凑到他耳边说:“强哥,祁安来了。”
强哥正眯起眼叼着烟对手里刚摸出的一张牌不满,皱着眉默不作声,一听这话,倒是有些放松,把牌往桌子上一扣,用手夹烟靠在椅背上,眼前这一桌的人知道这是个等人的姿势,纷纷学着照做,饶有兴趣的盯着门口。
没一会儿,祁安就到了。
“小安爷。”门口那桌人正在下象棋,看见祁安立刻笑脸相迎:“来盘儿?”
祁安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冷。
那人立刻噤声,一瞧架势不对,赶忙双眼紧盯棋盘。
“强哥,您这棋牌室来贵人了嘿。”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人拿着黑白子边把玩儿边笑着说:“难得一见啊,被我们几个碰上了。”
祁安单脚踩着一个空凳子,把烟往地上一扔,抹了把脸,他抬头看着跟他隔了七八张桌子的李东强,吸了下鼻子,放下脚,单手抄起眼前的板凳,猛地向上一纵,跳到了一张木桌上。
桌面上的五子棋“哗啦”一声散了满地,桌前那人手里还拿着刚想好下一步怎么走的黑子儿,眼瞅着一句好棋被一双脚糟蹋了,顿时站起身就想冲站在桌上的祁安发火儿。
话到嘴边,被祁安用凳子顶了回去。
“刚才去我家的,有没有你。”祁安问。
那人不说话了。
有他,而且他还是在顾瞳身上落拳落的最多的人。
这人经常跟着强哥混,强哥走哪儿他跟到哪儿,不难判断他的行踪。
祁安的声音一出,屋子里沸沸扬扬的人声都安静下来,只剩呛人的烟味儿,和模糊不清的光线。
“没、没。”那人挥了挥手,往强哥那边看了一眼。
祁安转过头,歪了下脖子,深吸一口气,看着头顶上的吊灯,闭了闭眼:“不想死的,走。”
屋子里没什么人动。
这些人虽然知道祁安能打,倒也不至于怕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但也仅仅只是这一分钟能坐得住,祁安没停顿多久,抡起凳子,笔直的朝强哥那桌砸去。
强哥那桌的人纷纷往椅子后面躲,凳子砸过来撞上桌子边儿,力道很重,把桌子往里推了一下,桌上的茶水和扑克牌撒的撒掉的掉,沾了强哥一身。
强哥不以为然的从座位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水,笑了:“祁安,你丫赔得起吗?”
“玉观音,值三百万,被你碰过的东西我绝不拿回来,你这场子我包了,今天,跟这儿,我说了算。”祁安说完跳下桌子,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就朝强哥走了过来。
强哥阴沉着脸,面儿上实在有点挂不住。
蒋铭挡在了他眼前:“祁安,有话好好……”
“我去你大爷的。”祁安一拳打在他唇角,指着他说:“别跟我说话。”
“你丫是不是有毛病!”蒋铭捂着嘴巴疼的眼泪都下来了:“你他妈犯得着吗?就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祁安不屑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努了下嘴看着蒋铭:“我为的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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