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唐楷牌好,叫了地主,孙自南和另外一个年轻奶爸是农民。分牌时孙自南在脑海中飞快估算了一下分数,唐楷的排名大致是第九,他则是第十一或十二,下一场前九名晋级,两人的分数都很危险,这轮不论谁输,都会直接被淘汰。
孙自南基础分数低,而同队的那位奶爸恰好是第七名,如果这一轮唐楷连赢三局,他的排名会飞升到第五或者第六,赢面应当更大一些。
而孙自南可以弃卒保帅,送唐楷晋级。
他看了一眼唐教授英俊专注的侧脸,心中暗自纳闷,明明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区棋牌比赛,不输房子不输地,怎么到他手里愣是玩出了舍生取义的结局?
不过输赢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纯粹是抱着哄唐楷高兴的心态,打算帮他拿到想要的按摩仪。
本轮过后,唐楷晋级,孙自南淘汰。
趁着换桌间隙,唐楷凑过来跟他交头接耳地嘀咕:“你是不是放水了?”
孙自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道:“以你高级玩家的水平,还需要别人给你放水吗?”
“说的也是,”唐楷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别伤心,等我把那个按摩仪赢回来送给你。”
孙自南一脸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可伤心的,再说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唐楷正直地说:“给你按摩啊,你不是经常腰酸背痛吗?”
孙自南:“……”
妈的,大意了。
他卷起手里的纸筒,恨恨地敲了唐楷的脑门儿一下,咬着后槽牙道:“怪谁?你还有脸说!”
虽然孙总为爱献身,但遗憾的是唐教授技不如人,最终以一分之差惜败,成为季军,拿到了居委会奖励的小电饭锅一个。他在外人面前偶像包袱一贯很重,说什么也不肯抱着绘有小鸭子的电饭锅合影留念,只肯用一只手拎着纸箱,眼神冷淡地站在那儿让工作人员拍了一张。
拍好了一看成品,忽略背景不提,那缥缈脱俗的气质,那灵魂出窍的表情,简直像高大男模拎了个LV家的电饭锅。
孙自南在下面偷拍他照片发完朋友圈,心满意足地鼓着掌上前迎接:“饭锅配饭桶,可喜可贺,今天回家就用这个锅给你煮米饭。”
唐楷接过他手里的两袋洗衣粉,两人一起慢慢地走回家去:“小气鬼,一个按摩仪记仇到现在。”
孙自南斜眼瞅他:“要不你让我上一次?上完我也可以给你买按摩仪。”
“太辛苦了,我怎么舍得你这么操劳呢?”唐楷立刻表态,“你还是躺平享受吧。”
说话间两人上楼进了家门。从早上起天气就不好,到现在阴得像是要下雪,屋子里一片昏暗,向阳处还好,背阴处已经提前入了夜。
唐楷拎着电饭锅进了厨房,随手开灯拆包装,扬声问孙自南:“宝贝儿,这个锅要放在哪里啊?”
自从孙自南搬进来,这小小的厨房就变成了孙自南的领土,原本空旷的台面如今摆了好多东西,按照处女座的标准排成一个瓶瓶罐罐的军团。唐楷不敢随便碰,生怕给他弄乱了,只好暂时将电饭锅放在唯一一块空地上,招呼孙自南来看。
厨房很旧也很小,天花板上只有一个电灯泡,此时忽地闪烁了几下,好像是电压不稳的缘故。
孙自南挽着袖子走进厨房:“我来吧,你——”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仿佛有一个二踢脚在天花板上炸开。灯光瞬间熄灭,厨房陷入昏暗。孙自南愕然的表情尚未定格,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唐楷就扑过来将他一把抱住,以后背朝天的姿势,将他整个人牢牢地护在了怀里。
细碎的玻璃碴四下飞溅,像雨一样落在他们周围。
两人全愣住了。
很难说清出于什么动机或者考虑,才能让一个人危险发生的0.1秒内选择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另外一个人。又或者他那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来不及思考,全凭惊鸿一掠的念头——
孙自南还站在他身边。
他俩保持着这个难舍难分的姿势,就这么在冬日昏沉的天色里僵了十几秒。直到孙自南垂在身侧的手抚上他的后背,安慰似地轻轻拍了两下,说:“没事,应该是灯泡炸了。你过来,我看看玻璃有没有扎到你。”
唐楷扑棱了一下脑袋,把细小的玻璃渣抖掉,直接让孙自南在怀里转了个圈,把他推出门外:“先出去。玻璃飞得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今天先别用厨房了。”
孙自南近乎茫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想说,又沉默地住了口。
到了灯光明亮的客厅,孙自南把唐楷按在沙发上,拨开他衣领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划伤才放下心来,屈腿往他身边一坐,开口问:“怎么想的?”
今天有惊无险,只是炸了个灯泡。可光听那一声动静,谁能知道究竟是灯泡炸了,还是煤气炸了?
“爱得奋不顾身”通常用来描述一种全心全情投入的状态,并不是真的要爱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效果……毕竟爱情是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命却是实打实的只有一条。
唐楷回答得非常简洁:“什么都没想。”
他以前迷信福尔摩斯那一套,认为感情会阻碍理性思考,因此要尽量避免过于强烈的感情,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为某一个人神魂颠倒,甚至把理智抛到一旁,全凭一腔爱意,就敢用后背挡炸弹、用胸口堵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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