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彦哲连忙抓住周扬的手,让他抬头看着自己:“周扬,还好吗?”
周扬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你知道!你他妈竟然知道……”
周扬最后还是踏进了灵堂,那个满目慈祥的老人,时常用温暖的双手牵着他,明明就是一个有温度的人啊,怎么就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摆在那里了呢?周扬上香的时候双手颤抖连火也点不着,香炉,香炉就摆在眼前,为什么就是把香插不进去呢?周扬终于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在地上,把头磕下去,号啕大哭。
“外公,对不起,我没见你最后一面,对不起啊外公,是我不孝。”
“外公,你为什么不等我,再等等我,我就来看你了啊。”
“外公,是你不让家里人不告诉我的吗,怕影响我考试对不对?”
“外公,我来了,我来看你了。”
外公、外公、外公……
周扬哭着喊着,可惜,不会再有那样一个让人充满安全感的声音回应他了,只有眼前的那张黑白照片上的笑容温暖如昔。火光照映着照片,照片上的那双眸子仿佛有波光在闪耀。
周扬的身后是他的家人,陪他一起跪在外公的灵前,外婆是不跪的,她站在那张黑白照片前轻声说:“你看,扬扬来了,你心里一直想的扬扬来了。”外婆边哭边说,可这句话却说得无比流利,话是说出来了,可是时间呢?已经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整间屋子都是铺天盖地的哭声,周扬哭到腿软根本站不起来,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是家中年纪最小的,虽然说是男孩儿,但是给他的保护也不少,像这样丧葬的场合从来不让他去。没想到,没想到,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外公!最后还是周扬还是被外婆从地上拖起来,周扬看看外婆,突然发现外婆突然苍老了很多,外婆七十岁的身体和心灵还要遭受这样的痛苦,外公是陪伴了自己十七年,而却陪伴了外婆五十多年,相比他来说,最痛苦的人,应该是外婆吧。
周扬抬手用力拥抱外婆,发现这个老人的身体已经能完全的被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了。外婆抚摸着他的背,哽咽道:“扬扬,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是你外公的意思,也是我们大家的意思,瞒着你,是想让你好好考试,如果你知道,那你还怎么考试?你,别怪我们。”周扬身体僵了僵,垂了垂眼帘,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学着外婆的样子也拍了拍老人的背,安慰道:“不会的,外婆,我怎么会怪你们,你们是为我好。”
周扬放开外婆时眼泪已经干了,外婆问他:“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周扬的嗓子有些干涸,嘶哑着出声:“外婆,不饿,我想出去透透气。”周扬走到主屋门口,顿了顿脚步,想回头再看看桌上的那张照片,可还没回过头去,眼眶又湿润了,他赶紧快步走出去。刚走到大门口,就发现姜彦哲蹲在门口,双目通红。看到周扬突然出来,他有点慌乱的抹了抹眼睛,许是蹲的时间太长站起来的速度又太快,姜彦哲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可是周扬没理他,径直朝巷口走去。姜彦哲也没说什么,脚步虚浮的紧跟上周扬,看见周扬靠在巷口的那棵活了很多年的柳树上。
周扬低着头,看着姜彦哲的脚步停在离他眼前五步之外。谁都没有开口。
周扬突然想抽一根烟,可惜他不会,因为外公告诫过他不可以学抽烟,外公不喜欢,所以他不会。周扬吞了吞口水,他跟姜彦哲是发小,从小到大感情很好,可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想见到他,虽然他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也是为他好,是啊,都是为自己好。周扬绕过姜彦哲,准备回去,刚准备跟姜彦哲擦肩而过时,却被姜彦哲抓住了手腕。正值酷暑的季节,握在周扬手腕处的那只手滚烫的吓人,周扬不满的瞥向在他身侧的姜彦哲,不耐烦地想甩开,可是动了动手腕发现根本甩不掉,那只手钳得更紧了。
周扬也不说话,他看着姜彦哲,一动也不动。
姜彦哲被周扬的眼神盯怕了,他终于避无可避的开口:“周扬,对不起,我,我,不该不……”
周扬冷然出声打断他:“不该不告诉我?那你又为什么要不告诉我,现在说对不起,你觉得我该接受吗?我还想跟我外公说对不起,他能接受吗?他甚至都听不到了!这三个字,你不觉得真的很没用吗?”
姜彦哲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他感到自己浑身一阵虚脱,握在周扬手腕处的手也松了松。
周扬一下子甩开他,跨步在他跟前,跟他对视。他比周扬略高一点,当周扬与他对视的时候他只能回望着他。
“怎么,你是想跟我解释你瞒着我的原因吗?那我就索性一次性跟你掰扯清楚!我知道,无非就是为我好,怕影响我高考发挥。呵,姜彦哲,我家人对我抱有希望,还觉得说不定我超常发挥一下可以考上个大学,他们这样想情有可原,那你呢?你跟我是同班同学,你他妈不知道我的水平能不能考上?我成绩差,你不知道吗?你说你也怕影响我所以不告诉我,你真扯淡啊。”
“就算你真的考不上,那也比你知道这个消息后直接不去参加考试要让人安心。”姜彦哲说完,没敢去看周扬的脸色,把头侧到了一边。
周扬听到这话脸色铁青,最后怒极反笑:“哈哈,对啊,让人安心,真有道理,姜学霸,你说的真有道理。那我问问你,我家里人不告诉我是因为家属血亲,是站在爱我的立场上。你呢,你是出于什么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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