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马上就要暴走的时候,周扬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姜彦哲,你见了外公最后一面,跟我讲讲吧,我好想知道我到底都错过了什么。”
姜彦哲呼吸一凝,想了半晌,仿佛终于理清了从何说起的头绪:“外公在去世那天明明知道你不知道,可还是问了我,扬扬是不是今天不会来?”
周扬呼吸重了重,他紧闭双眼,真的不想再哭了。他仿佛看见了那个躺在床上的老人,明明知道等不到的,却还是强睁着双眼问了一句。周扬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高考前四天母亲突然没再回家,打电话给他说她去带外公看病,叫他不要打电话过来;高考前的前三天母亲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帮她找到一双白鞋,她出去要换着穿;高考前的前两天,姐姐突然发微信问自己有没有去外公家看看,是不是爸爸不让自己出门;高考前的前一天自己想去外面吃饭透透气,爸爸带自己出去却走小路说这样走省时间;爸爸在吃饭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看了自己一眼,就拿着电话出去了;高考结束后他跟姜彦哲说他觉得母亲骗他,其实根本没把外公带去看病,姜彦哲当时躲闪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到这里,周扬猛地睁开眼睛,呵呵,原来是这样啊,这么多明示暗示,原来是自己蠢啊!
周扬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攥着,像是一条毒蛇缠上了自己,这条毒蛇的身体越收越紧,勒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周扬瞪大双眼,呼吸越来越急促。
姜彦哲发觉到周扬的异样,他翻身坐起,看见周扬这幅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低头询问:“周扬,周扬?你怎么了,你说句话,想到什么了?周扬!”姜彦哲有些害怕,但他不能大声喊周扬的名字,他怕吵醒外婆。
周扬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突然低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彦哲,你说我是不是傻逼啊!其实高考前一周我来看外公的时候,外公睡着的时间就比醒着的时间多。我还跟外婆说起这种情况,当时大家都说外公没什么大问题,我他妈竟然信了!我明明就感觉到外公的气息越来越弱、吃的越来越少、连人也越来越瘦……我长这么大竟然不知道这些是,这些是……预兆!”
“姜彦哲,我没办法想象,我推着自行车出门高高兴兴跟外公说‘再见’的那天,是我见他最后一面!我到底是怎么出的那扇门啊,我他妈真是傻逼!”
“周扬,这些事不是你傻,只是你没想到。你觉得外公很厉害,不论发生怎样的事,他都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等你回来。就算你见到的那个老人身体虚弱,卧病在床,你也会觉得你下次一掀开门帘儿,他还会躺在那里,就算他跟你说不了几句话,他也在。就因为你爱他,所以你想不到。”
“姜彦哲,我在家的那几天,我爸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说什么怕我吹风感冒,他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根本不让我踏出家门一步。怪不得,原来是生怕我听到楼下的什么动静。呵呵,我还打你、怪你,我他妈凭什么怪你。”
这是姜彦哲第三次在周扬的口中听见“凭什么”这三个字了,这几个字格外刺耳,他已经意识到,仅作为朋友待在周扬身边已经不能够满足他了。
眼泪又涌了出来,周扬已经记不清自己今天哭了多少次。他好像一个人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已经击垮了他,他现在急需一个支撑,或者说,一个拥抱。而现在姜彦哲正好就陪在自己身边,周扬没有犹豫,突然起身立马抱住了姜彦哲。
周扬的眼泪滴进姜彦哲的脖子里,姜彦哲愣了愣,他看着怀里的人耸动的肩膀却死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哭声。周扬平日里嬉皮笑脸,好像什么也不放在心上,这样的人眼泪很少,可姜彦哲眼睁睁的看着周扬在一天之内哭了好几次。
姜彦哲回抱住周扬,缓缓抚摸着少年骨骼分明的脊背,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
“周扬,没关系,你可以怪我,你怪我,我心甘情愿。你不是总想知道凭什么吗?好,那我现在给你答案,你听好了,给我记住了,就凭我喜欢你。”姜彦哲豁出去了,他索性扳正周扬的肩膀,强迫他正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就凭我喜欢你!”他怕周扬假装没听见自己的心意,又重复了一遍。
周扬听见这话,一脸震惊:“什么喜欢我,哪种喜欢?”
姜彦哲有些着急,压着嗓子厉声道:“你他妈果然傻逼,老子都十八了,十八岁的成年人还能是哪种喜欢?你白痴吗!”
周扬傻眼了,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这,这太他妈荒唐了!
周扬险些找不回自己的理智,他硬着头皮回答:“你疯了!老子是男的!”
“靠,我他妈难道不知道吗?就因为你是男的,当我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整理了无数次心情才接受自己变弯的事实。我憋了这么久没告诉你就是怕吓到你,没想到我挑了一个最不合适最不应该的时间地点告诉了你,老子,老子原来也是直男,可他妈的不知道怎么就被你给掰弯了!”
姜彦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周扬大脑却一片空白。相识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突然告诉自己喜欢自己,说自己掰弯了他,这是什么荒谬的经历!这,这应该怎么反应?周扬自诩性格阳光、长相帅气,从小到大的桃花确实不少,可是被男的表白还是第一次,这他妈还是自己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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