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对她挥挥手,低声跟那几人说了句失陪,回到吧台后等待结账。
“十块。”他微笑着将笔和本递还给小姑娘,从她手中接过十块钱,柔声道,“路上小心。”
小姑娘一步三回头地跑远了,许然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书桌区。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被打断的那个家长不满地开口,“说了这么多,你是单纯跟那个男人没关系,还是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如果不是同性恋,只要直说就好了。
许然没有说,是因为说不出口。
他这辈子没骗过什么人,现在也根本不想浪费那个撒谎的时间去作无意义的挣扎。
他反问,“这就是你们来找我的真正原因吗?不是因为贺承,而是,我?”
一个瘫在轮椅上的废人,来路不明,忽然开店,有过被动的暴力行为,又传闻与男人有染。这种事放在哪条街上都是劲爆的新闻。
他回答得轻巧,但藏在桌下的双手却用力握在一起,十指纠缠。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这些人解释自己的私事,像是把心尖上结痂的伤口一个个重新撕开,露出带血的皮肉,赤|裸裸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指尖的疼痛传达到心口,一时间许然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心痛。
在他们眼中,他是得主动消失的,这让许然十分不爽。
他是脾气好没错,但那建立在不触碰底线的基础上。
“我不会退租。”他坚定地说,“如果你们想和房东交涉,请便,但在这里,我找不到一个必须离开的理由。”
教导主任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我们没有逼你离开的意思,只是商量,请不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僵。”
许然笑笑,转开轮椅在书吧里来回转悠。
三年了,他没做过一件对学生们不利的事,没有听到一个人说自己坏话。仅仅只是因为性向,他没有承认过,所以顶多只能算作传闻,这些人就堂而皇之地拿“学生”的名义来赶他走,凭什么?
究竟是这些人小题大做,还是他做错了,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没有在学校门口开店的资格?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坚持。
这种事被发现是迟早,就算他真的单身一辈子,再过几年也会被议论为什么不结婚。一个单身汉天天在学生堆里做生意是很让人怀疑的一件事,他这几年能被接受,完全是因为没有行动能力。那以后呢,他要是重新站起来,这样的非议会变少吗?
只可能更多。
许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确定的念头,并且越来越强烈,最终占据他整个心房。
他有些慌,忙转过身去背对着那些人,迅速调整着心情。
不行,不能被他们影响。
教导主任清了清嗓,“你还没回答最重要的问题。”
你到底喜不喜欢男人?
许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双腿的力度了,他几乎忘了行走的滋味。
这些年他忘了很多事。对贺承的迷恋,对过去的执拗,对未来的憧憬。他变得现实了,却也更加坚韧。
心中有一股冲动,想试着说一句,“喜欢。”
我在这里做生意,一没偷二没抢,顶天立地,堂堂正正,只不过天生喜欢男人,凭什么不能说?
几个人在等着他的答案。连呼吸声都很难听见,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那句话将是关键。
许然缓缓转过身来,对着那几个人开口,“我……”
“等等!”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疾呼,几人一愣,全部向门口看去,只见贺承扶着店门大口喘着气,目光凌凌。
许然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跟贺承说不要来添乱,却被贺承一眼瞪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工作时跑出来的关系,这时的贺承莫名有一种压迫力,隔着几米的距离竟没人开口问他是谁。他喘匀气,直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沉声道,“这件事,与他无关。是我在单方面纠缠他。”
“什么?”
许然猛地握紧了扶手。这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大叔能作证,”贺承指了指一旁的面馆大叔,“从一开始就是我对他死缠烂打,他能让我继续待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我强行介入他的生活。许然不是那种人。”
一番话说得正气凌然,他表情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能轻易说出口的、十分普通的事。
他深深地看了许然一眼,转向教导主任,问,“我在马路对面的咖啡厅,还可以继续开下去吗?”
教导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能够管理许然,却无法插手路对面的店铺问题。
几个家长的表情已经很不自在了,纷纷不满地低声说着什么。许然听不清他们的话,只觉得耳中嗡嗡直响,注意力停留在贺承身上,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贺承脊背挺得笔直,站在阳光下,地上投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延伸到许然的轮椅前。
见没人回答,贺承又问,“我的店,还能开吗?”
“这需要我们和对面的房东讨论后再做决定。”教导主任站起来,板着脸,“但这家店里高中生很多,希望你能注意影响。”
“我会的。”贺承抬起下巴,不卑不亢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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