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贺承觉得自己没有错,难道站的位置比许然高就意味着一定要迁就他?凭什么?
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气,贺承干脆把空调的换气打开,将最后那一点残留的味道抽离出去。
他要彻彻底底地将许然从自己的生命中抹去,就当过去十年他们的感情是一场错误,然后告诉那些人,没了一个许然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世上,谁没了谁,没什么差别。
*
副主任敲敲许然的桌子,问,“昨天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正在研究报表的许然一愣,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副主任一扶眼镜,低声说,“如果有想法,尽快来找我。”
说完就回座位上画图去了,留许然一人在那儿直发愣。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副主任说的是换工作那事儿。
说实话,他还真没考虑好,就好像原本脚下只有一条路笔直向前,地上布满了荆棘,走是可以继续走,但会弄得一身伤痕,就在绝望之际忽然旁边多了条岔路,没人知道那边会有什么,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扪心自问,他做不到毫无留恋地离开。即便已经分手,贺承依然是他心底里的那根刺,离得越远,刺扎得就越深。
何宇轩担忧地向他这边望,许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思前想后没有得到一个答案,许然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点开聊天软件去看贺承的头像。消息框没有消失,贺承还没有删掉他。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对话了,贺承每天都很忙,需要看的消息数不胜数,估计他的对话框早就被挤到了后面。许然是将贺承的名字置了顶,但贺承那边,大概早就忘了这茬。
这成了许然的小秘密,他可以通过这窥视贺承的生活,哪怕是许久不更新的一条朋友圈,也能让他感到欣慰。
这动作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个窥视别人家糖果罐的孩子,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却肖想着有一天那糖果罐会属于自己。人都是贪心的,只要拥有过,就会想要更多。
许然不敢要更多,他怕自己一贪心,会把仅剩的都给弄没了。就像以前总希望着贺承能回头看看自己,结果到头来贺承不光没有往后看,还挥挥手,将他一个人丢在了路上。
他不怨贺承。感情是相互的,要说贺承有错,那他也有错。贺承永远是贺承,不会改变,总有一天他会跟一个人共度一生,而许然做不到,那只能说是他许然比不上能陪贺承一辈子的那个人,或者说,都是他的问题。
这是许然想了两天才得到的结论,从很久以前他就觉得哪里出了问题,现在终于懂了。
不是贺承对他不好,而是他配不上贺承,遂不了贺承的心意,只会让人生气。
是他太贪心,奢求从贺承手中抠出仅有的一颗水果糖,却从没想过,那颗糖从一开始就不是要给他的。
可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心不那么痛呢?
有时候许然真想对着自己的左胸口来一刀,让刀尖在心脏里转个圈,在鲜血喷涌而出的那一刻,或许自己会变得不那么可悲。
他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结果碰倒了一旁高高摞起的文件。纸张洒落一地,他又蹲下来捡。
何宇轩过来帮忙,低着头说,“许哥,这周末来我家吧。”
许然看看他,何宇轩却一直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捡文件。
许然笑了。何宇轩一直为他和贺承分手的事愧疚,即便许然已经反复说过并非他的问题,但这孩子就像认定了似的,非要做出补偿。
没有拒绝的理由,许然也想换个心情,便应道,“好。”
何宇轩将所有文件摞好,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许然觉得他情绪有些奇怪,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远远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接着忙自己的去了。
周末不难熬,只是这几天杂事变多了,即便下了班许然也觉得主任那双小眼睛一直滴溜溜跟着自己转,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晚上依旧失眠,他买了台小夜灯放在床头,想让夜晚变得不那么孤寂,结果灯一亮更睡不着了。
失眠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当身体疲惫到一定程度时,大脑却依旧清醒,好似不知疲倦的陀螺,一直转啊转,许然都害怕它把脑袋里的那根弦给扯断了。四肢抬不起来,眼皮不停地打架,思绪却总是越飘越远。
他想起刚跟贺承好上的那些日子。那时候天空是湛蓝色的,春天和秋天的风吹着宽松的校服,书包里是沉重的课本,老师和同学千篇一律的脸,却永远也不会觉得厌烦。他不能跟别人说自己与贺承的关系,只能偷偷地在操场上看他。贺承从不会看他这里,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用目光去描绘那个人英俊的侧脸。
看起来毫无瓜葛的两个人,背地里却是情侣,这是十八岁那年许然心底最甜美的秘密。
这个人是我的。他曾在心中骄傲地大喊,你们尽管围在篮球场边上看他,给他抵水递毛巾,甚至是摸他的手,都不可能得到他。因为他是我的。
他是我一个人的。
许然翻了个身,不去看那盏光线昏暗的小夜灯。虽然睡不着,但他并不想将它关掉。
那时候因为乔安的离开,贺承过得并不开心。绝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板着脸的,甚至在面对许然的时候脸色会变得更难看,直到两个人发生关系后才逐渐改善。许然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毕竟总要有一个契机,如果结局是好的,那过程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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