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不明白,是什么给了麦兴这样的勇气,让他能够拿别人的身体性命开玩笑。
麦兴又喝了一罐啤酒,看看表,站了起来。
“行了,少说废话,我们来干点正事。”
他来到许然面前,蹲下,一手按上许然不自然弯曲着的右腿。
“你陪贺承睡了十年,总该知道点什么。他的弱点,你最清楚。”
麦兴微笑着,眉眼弯弯,手上的力道却极其残忍,许然疼得浑身都在颤抖。
许然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不知道!”
麦兴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
许然疼得脑袋发木,思维跟断了弦的钟摆,一会儿一停。他知道,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许然一把抓住麦兴的手,将他从自己腿上掰开。
麦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还挺能挣扎。”
“放了我。”许然痛苦地喃喃着。
“看你运气吧,我可是给贺承留了最后一副牌,他接不接,可不关我事。”
“我……”
许然深吸一口气,“你应该也看到了,贺承根本不在乎我,你这样只是浪费时间。”
麦兴感兴趣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问,“那他在乎谁?”
许然只是摇头。
三千六百五十天,贺承在乎的人,只有乔安。但许然不可能告诉他。
“他谁也不在乎……”许然轻声说,“最不在乎的,就是我。”
就连麦兴都不相信这句话,可许然知道,这是事实。
太便宜就能得到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曾经许然拼了命想把握在手中的幸福,到最后在贺承眼里也只是个多余的依附。贺承身边需要一个人,他许然可以,换个人自然也可以。
在贺承这里,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稀有物品。
我呢?许然想,如果把贺承换掉,我会觉得不同吗?
答案是肯定的。
贺承是独一无二的贺承,是他许然最在乎的人。
我爱你,你却不爱我,很简单的逻辑,也没什么意义。
许然终于看清这一点了。可当对上麦兴那令人反胃的笑脸,许然意识到,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
贺承开着车,在高速上狂奔。
他脸色很差,眼角带着一丝没休息好的疲态,眉头却皱得比平日更紧。黑色的轿车在夜幕下奔驰,偶尔与零零散散的车辆擦肩而过,又都消失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之中。
一个小时前,刚回到家的他就接到了白锦明的电话,接起来后那边劈头就是一顿臭骂。
白锦明很少失态,这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事关人命。这是白锦明的原话。
也真是奇了怪了,麦兴明明刚从局子里出来,竟然还敢玩这种绑架的游戏,是觉得贺家处理不了他,还是单纯觉得有趣?贺承是真不想跟这疯子搭上边,可麦兴手上还有个许然,就像白锦明说的,至少是条人命。
要查麦兴手下的房产并不困难,因为之前出事,麦家很多东西都已经透明化了,他才能这么快地就锁定目标。
他从家中直接过去,白锦明去找人帮忙。
很久没有这样过了,贺家的老头子从来都以名誉为重,不会做这些下作的勾当,贺承也只在刚接手工作的前两年遇见过不要命的主,一直都是那些人自食恶果。麦兴命硬,也就敢欺负欺负许然这种没有任何后台的家伙。
明知许然曾是他贺承的人,却还要下手,麦兴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他。这是不将他放在眼里,贺承倒是想看看,麦兴究竟能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
但许然,怎么说呢,一想到那个瘸子会被麦兴折腾成什么样子,纵使是贺承也会感到一丝不安。
归根结底,许然会遇到这种事还是因为他。不光是现在,十年前许然瘸了的原因,也是因为他。
车载仪响起超速警告,贺承烦躁地放缓了车速。
不久前白锦明的怒吼还残留在耳边。
“卖什么?你说卖什么?许然说的是麦兴!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看不出来麦兴想干什么?就那么放他走了?!”
许然一直都是个沉默的性子,在家的时候偶尔多说几句话,如果察觉到对方厌烦了,许然就会很自觉地闭上嘴。贺承甚至能想象出来他说话时的表情,从高中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怎么变过。
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好像贺承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一生气就会将他拆吃入腹。
贺承十分不爽,不光因为被麦兴耍了,也因为许然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贺承?
我在……
你要小心。
你要小心?这是什么混账话,这时候还需要你来提醒我小心?先看看你自己吧!
贺承扯开紧束的领带,不小心带下了那枚领带夹,骨碌碌滚到了地上。现在在高速,他也没办法弯腰去捡。
贺承更加痛恨起麦兴这个渣滓来。
其实他有一丝庆幸出事的不是乔安,但随即这种庆幸就被另一种更深层次的愤怒所替代。即便分手了,在知道麦兴抓了许然以后,他依旧有一种底线被侵|犯的既视感。
敢动我的人。找死。
贺承狠打方向盘,拐进了高速出口。
麦家给麦兴的房子在郊区以外,似乎是不想他在惹出什么大乱子,可这也给麦兴提供了囚禁一个人的所有便利条件。贺承找到了地方,先给白锦明去了电话,那边还有十多分钟才能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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