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一个雨夜,戚菏刚加入一个志同道合的青年乐队,当时乐队贝斯手退队,正缺一个贝斯,主唱看他年纪小,本来还不同意。
可是乐队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替补人选,只好让戚菏暂时顶上。那是戚菏第一次上台演出,满心欢喜,满怀期待。
戚菏站在主唱身边,看他肆意快活地拨弄吉他,温柔的嗓音从话筒传出,场下的观众一片沸腾。
中场休息时,主唱接过一位粉丝递过来的矿泉水,仰头喝下后再没能发出声音,戚菏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倒下去,咳得双目猩红,颈间青筋暴起,额角的冷汗随风滚落。
那瓶水里被人动过手脚,主唱的嗓子一朝被毁,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沙哑难听,再也唱不了歌。
他几次三番地想,如果当时他出声制止又或者多留一个心眼,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他亲眼目睹自己的队友倒下去,卧在地上痛苦挣扎,却又毫无他法。
戚菏低头看鞋边的一摊泥水,往事历历在目,他再没上过舞台,也再没碰过贝斯。那是他心底的结,只要一碰,那些混乱惨烈的画面就如排山倒海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第四十五章
后来戚菏去医院探望队友,在病房门外偷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知道,那瓶水本是要递给他的,却阴差阳错塞到了主唱的手里。
退队的贝斯手后来想重新加入,却遭到拒绝,气不过于是想毁掉他这个后来者,才假以粉丝之手闹出这样一场惨剧。
戚菏将果篮放在床头,不知所措地和躺在病床上的主唱道歉。
主唱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说这是他和前队友的私人恩怨,本就不该将他牵扯进来。
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戚菏却始终耿耿于怀。
主唱后来砸了吉他,不再唱歌,转而做了一名鼓手。戚菏却将贝斯收在角落里,重新练起了吉他。
雨停了,戚菏的眼尾泛着水光,分不清是热泪还是雨点。
有工作人员上台来,示意他们下去。顾惟星始终没松开握紧的手,身为异乡异客,局促和谨慎也消散几分。
戚菏宛如一台运转良好的机器,任由顾惟星拉着往前走,他们蹲在草丛边的石阶上,戚菏冰冷的手被顾惟星捂在怀里。
顾惟星斟酌半晌:“我知道这道坎很难轧过去,戚菏,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戚菏低着头“嗯”一声,叹息里满是无奈与无措。
“舞台上的风景多好啊,”顾惟星摩挲他起茧子的指尖,“你该多看看。”
他站起身费力地将戚菏拉起,戚菏眼里的光黯然寡淡,他不是没想过再站上梦寐以求的舞台,可只要踏出一步,那些可怖的画面就像慢速放映的影片,每一帧都扎在心口。
再回啤酒屋时,桌上乱七八糟地摆着空酒瓶,谭想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你们俩知道要喝酒就逃跑,先罚三杯!”
游天无奈地看着他,将他往怀里摁,谭想试图去拿桌上的酒杯,被游天攥住手动弹不得,好一阵才消停。
黑啤的度数并不高,戚菏拿起一瓶直接对瓶吹,冰凉的酒液灌入口腔,他喝得太急,酒液顺着划过喉结,染湿了素白的领口。
被风吹得半干的衣服再度打湿,顾惟星捏住起雾的酒杯,没再阻拦。
带着焦味的烧烤端上桌,拿起一串都能粘得满手红油。顾惟星往嘴里塞一个小馒头,酥脆的面皮嘎嘣响,他抬手将剩下的两个喂给戚菏,让他垫垫肚子再喝酒。
酒过三巡,谭想闹着要吃烤茄子,被游天一巴掌拍回椅子上,童铭扬举着酒杯唱“长亭外,古道边”,佟放嫌弃地推开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外面的舞台上重新开始表演,巨大的音响声穿透屋墙,可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顾惟星脸上泛起潮红,他脑子里晕乎乎,看一旁的戚菏都能看出重影,起身时仿佛踩在云端,用最后一点理智嚷嚷着回酒店。
游天最先附和,将烂醉的谭想扛在肩头,佟放结完账回来,连拖带拽地拉着童铭扬,剩下顾惟星和戚菏在后面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弯道,一行人走到马路边打车,被潮湿的空气呛得打喷嚏。
回酒店时顾惟星坐在后排,谭想坐在他和游天中间不老实,非得横躺着睡,把顾惟星的腿都给压麻了。
顾惟星被窗口刮来的风吹得清醒大半,恍惚间看飞速后退的街景,觉得还不如在酒店睡大觉。来啤酒节什么也没玩上,因为一场雨戚菏最喜欢的乐队也没出场,除却最开始在展厅里买的两个小黄人别针,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没有。
到酒店后顾惟星将戚菏扶回房间,闻着满屋子酒味又开始头晕。戚菏力气大,挣扎着要往床上倒,连带顾惟星也陷进柔软的床垫。
空调的冷风灌入空气,戚菏蹙眉哼一声,抬手去抓天花板洒下来的那束光。点点光斑在他眼前打转,戚菏晕头转向,什么也没捞着。
顾惟星趁戚菏愣神时起身,去浴室放好热水,想要将戚菏扛进去。戚菏走两步就犯轴,非得整个儿往他背上趴,顾惟星被磨得没脾气,艰难地把人拖进浴室,又在浴缸前犯了难。
戚菏这副模样指望他自力更生恐怕是不行的,扔进浴缸里只会被淹死,顾惟星有点艰难地扒掉戚菏的上衣,别过脸问:“你能自己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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