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茜莲问起自家儿子作文有没有跑题,戚菏拍着胸腹保证,字数够、扣题准、立意新,何茜莲不太信,搬出他小时候的丰功伟绩,戚菏气得差点儿摔筷子。
小学三年级,老师让同学们回家写一篇日记,戚菏抓耳挠腮写了三个小时,最后获得了在全班同学面前念自己日记的“殊荣”。
他捏着皱巴巴的日记纸,读道:“我叫戚菏,爸爸姓戚,妈妈姓何,爷爷姓戚,奶奶姓何……”
全班同学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戚菏闹了个大红脸。
戚菏不想念了,一直罚站到了下课。
作文还有后半段——
我有一颗小星星,他总是跟在我身后,小小的,我会一直保护他。
戚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大家相谈甚欢,戚友琛手艺是极好的,下厨的次数不多,但厨艺没有丝毫的退步。何茜莲一直热衷给顾惟星夹菜,自己都没怎么顾上吃。
中午午休时,顾惟星抱着戚菏床头的玩偶熊消食,道:“何阿姨可真好。”
戚菏望向他微眯的眼睛:“等以后过门,就该叫妈了。”
顾惟星白他一眼,被这句话臊得一中午都没怎么睡。
下午考完数学,戚菏先回家,顾惟星改道去医院看望顾钊良,顾钊良精神头好了些,说想吃小巷口的鲜肉馄饨。
他住院以来还从没提过什么要求,顾惟星跑去买来,担心外面的肉不干净,但也没多说什么。
父子俩凑在病床前,各吃一碗馄饨,顾钊良没什么力气,吃得很慢,但还是坚持要自己吃,他吃两个再喝口汤,便说饱了,靠着靠垫静静地等顾惟星吃完。
馄饨个个儿皮薄馅大,倒是真的很鲜美。顾惟星吃完收拾好,顾钊良便拉着他说闲话。
顾钊良脸上没什么血色,说话也慢吞吞,却比前些日子好许多。他回忆起顾惟星小时候,总是带着许多亏欠,说着说着险些要落泪。
他没能做一个好父亲,终日忙于工作,和儿子相处得最多的一段时间,竟是临终前待在病房的光景。
顾钊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性格温吞且安静,没少被其他孩子欺负。他发誓要出人头地闯出一片天,后来成为孤儿院唯一的研究生。
回首最初创业的那几年,一路艰辛地走来,遇上陈薇时也以为能厮守到老,没料这段婚姻没多久就变了质,最后难堪收场。
初为人父时也曾欣喜若狂,他不想自己的儿子过清苦的生活,以为只要衣食无忧,顾惟星就能快乐长大,于是更加努力、日以继夜地工作,却忘了陪伴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顾钊良从小就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没有参考系又是第一次做父亲,难免手足无措,纵使他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在父亲这个角色上的失败,现在想来也带着诸多遗憾。他有些无力地抓住顾惟星的手,轻轻摩挲:“爸爸知道,自己并不够称职,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星星,你恨也好怨也罢,爸爸都受着。”
顾惟星没答话,他不恨也不怨,可如果说彻底释怀,谈何容易。无数个害怕和恐惧的黑夜,无数次生病痛苦挣扎捱到天明,这一道道伤痕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抹平。
顾钊良苍老得完全变了样,消瘦的身形躺在病床上,透出一份落寞。
许是累了,顾钊良合上眼,声音也更轻:“星星,我们从来没问过你喜欢什么,现在想来,是太独裁了。以后大学选个自己喜欢的专业,朋友和恋人也一样,只要是你喜欢的,爸爸都同意。”
他说完便要睡下,没等顾惟星回应,就小声打起呼噜。
顾惟星如鲠在喉,无声地说一句“谢谢”,轻轻合上了病房门。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顾惟星起得早些,先去了一趟医院,再赶到学校参加考试。
开考时间是九点,倒也不怎么赶。
临别前,顾钊良挥着手对他说“高考加油”,顾惟星总觉得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有点不太说得上来,总之很怪异。
上午的理综考试有一定难度,昨天很多学生数学考得不理想,所以今天考场气氛也变得更紧张,不过顾惟星没什么太大的紧张感,还算能应付得过来。
戚菏就比较惨了,考完垂头丧气的,话也不怎么说了。
下午考英语得提前半小时到考场,何茜莲早一个月就帮忙订好了学校旁边的酒店,这样中午休息的时间能长一点儿,不用赶时间。
俩人在酒店餐厅吃完饭,便回房间歇着。何茜莲订的双人间,可戚菏非得和顾惟星在一张床上挤着。
双人间的床比较小,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有些局促,顾惟星拼命往床的边缘挪,戚菏却也跟着往这边挪动。
顾惟星忍无可忍地推他:“你过去点儿。”
戚菏偏不,他伸手搭在顾惟星的腰上,反而挨得更近:“抱着睡。”
顾惟星没办法,只得任由他抱着,不过房间里的空调效果不错,挤在一起倒也不热,俩人直到何茜莲打来电话才醒。
从酒店走去学校不过几百米,陈又铭依旧坚守在校门外发准考证,每发一张再说一句祝福语,直到手里所有的准考证都发完才松口气。
他第一次送考,比校门外站的家长还急切,现在一座泰山从肩膀上挪走,终于可以歇一歇,也算是圆满完成一桩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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