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继续作答,反过来问他“你呢?”
“自由摄影师,听起来很自由,实际上滑稽着呢,这一次打算在北京停留一段时间,准备拍一本地标建筑的合集,有空可以带我到处走一走,我对这地太陌生了!”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恐怕比你好不到哪去”。但是没能说出口,我实在是不善于交际,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我可做不到像他一样滔滔不绝。于是只能用笑容给予回复。
但是我必须得承认,他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可以让我轻而易举的接纳他的存在。换句来说,我毫不抵触这个初来乍到的绅士青年,尽管看起来很不符合我为人处世的风格。
2007年夏天,似乎和往常并无两样,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愈加热闹起来的北京,到处都充斥着奥运即将到来的喜悦。毫无征兆,就像08年五月十二日那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一样,因为耿旭东的到来,我的世界开始天崩地裂。】
作者有话要说:
【】之内,皆为回忆内容,【】之外,皆为现实。
第2章 第二章
【因为旅途的劳累,整个下午他都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
他的那间屋子是向阳面,午后的一段时间里大概还会有阳光照进来,笼罩在半张床上,直射在那面打磨的透亮的深灰色水泥墙上,也许还会通过狭小的缝隙透进柜子里。
他应该会很中意这间屋子,我这样想。
一年前,从阴暗潮湿的城中村刚搬到这里时我也住在这间屋子,我已经受够了那种不知白天黑夜、时间快速流逝的狭窄日子。所以刚搬来时每天早晨都会享受在睁开眼就能看见光的感觉,它像有质感一样,投射在我的身体上,辅助我的毛孔一点点的张开。可是当我又一次无法承受现实带给我的那种软绵绵却足以令我望而生畏的伤害时,我开始迫切的想要回到我最初的状态,于是我狼狈的裹着被子逃到我这间直射不到一点光芒的屋子里,拉上厚重的窗帘,藏躲起来。
傍晚时分,晕暗的屋子里,我正在电脑桌前沉浸自己的世界,咀嚼着他人所无法感受到任何韵味的精神食粮。
我的房门被突然敲响。
我迅速掐掉手中的香烟,将掉落在桌面的烟灰顺势用袖子拂走,我是个比较随意且不爱怎么收拾房间的人,因为这样看起来才像一个疯狂的创作者,并且这种乱糟糟的环境才不会阻挡住我奔放的灵感。好吧,这或许只是一个借口。
起身走向门口,打开房门,折射在客厅的落日余晖令我有些眼晕,我眨了眨眼睛努力适应光线。
“空调怎么开这么低?”他突然开口。
我咧开嘴巴,笑容委婉。
“在创作?”他打量了一下我的桌子。
“嗯”我故意移了一小步,想要遮挡住他视线。
“很有氛围”
“习惯了”我回答“有……有什么事吗?”
“我打扰到你了吗?”
“当然没”我回答,语气很果断,我怕他误以为自己很不礼貌。
“那就好”他将目光重新投向我“晚上准备吃点什么?”
“哦”我突然意识到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可以出去吃,也可以在家里,额…..只不过冰箱里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那我们出去?”他折起大拇指,指向门外,他在征求我的意见。
“当然可以”我诚意回答“我先去换件衣服”
“好,我等你!”
五分钟后的电梯,我和耿旭东第一次独处在可以听到彼此呼吸声的狭小空间里。
我绝对不是有意识的去打量他的样子,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内心深处有意抗拒某种氛围的油然而生,全凭无意识状态下,我望向了他:那厚重的眉毛、透彻的眼睛、谜一样的胡须、充满颗粒感的脸颊、在黑色衬衫包裹下显露而出的完美线条……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一个人,短暂而又漫长的一分钟里,从头到脚,我窥探了他全部的表象,过目不忘。
我已经记不清那天晚上我们去了哪家餐厅,又吃了些什么,我的意识是复杂而又混乱的,这跟初始学习游泳被水淹呛的感觉不同,我更像正在经历那场人生仅有一次的初夜,紧张又故作淡定、害怕又故作轻松、担忧却又无法抗拒。设想无数种情景的发生,并想象自己慌张又忙乱的做出解决方案时的滑稽动作。又或者,以上种种,根本就从未在我的大脑出现过,那里变成了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经历过,然后又突然忘记了一样。
再次回到家以后,我已经无心敲打任何一个字,脱掉鞋子直接倒在了床上。我可能要再次发誓,发誓我绝对没有故意去回想他的存在,而是在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大脑努力不去回想他的存在。结果,我越是如此,深陷的越是迅猛、热烈,犹如突然挣脱枷锁的洪水猛兽,直抵我的心门。紧接着我又开始担忧起来,担忧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引起他的一丝不适,担忧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点讨厌我,担忧他说喜欢这间房子的风格会不会是在敷衍、欺骗我。
我以前从来不会在乎这些。
很多人都觉得我内向清高,不爱和他人交流,甚至让其误以为我不懂人情冷暖,他们总觉得我活在一个和他们完全不同或者完全不相干的世界。如果,他们现在用看似真诚,实则暗潮涌动的目光重新打量我,看到我故作不屑一顾的笑容、看到我这一双抑郁色彩浓重的眼睛,他们一定会把我想象成一个内心无比阴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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