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点头苦笑“耿旭东,我和世俗,你更在乎谁?”
“这本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题,没有答案”
“如果我偏要得到这个答案呢?”
“我会选择你”他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望穿了我的灵魂“但是我躲不开这世俗,知道我当初从东京为什么离开吗?因为我觉得我再不逃我就躲不掉了”
“可是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是一个不太容易忘掉过去的人,我有想过忘掉你,但是我忘不掉”
“呵呵……忘不掉?忘不掉就回来继续折磨我、羞辱我,给我希望,再让我绝望?”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当初在我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我很恐慌,同性这个词成为了我的包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所以它成为了我的秘密,哪怕是后来我们在一起,我都没有将这个秘密告诉你。其实,在东京铁塔下那一天我有想过把这个秘密说给你听,但是我又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决定将这个秘密埋在那,就像一粒种子一样,让它永远的沉睡在那。可是你还是发现了我这个秘密,也许我是故意让你发现,也许真的是情已至此,我没有办法克制我的冲动。辉子是第一个给过我这个感觉的人,当初的我们比现在还要疯狂,可最后呢?他还是结婚了,现在又有了孩子,有些东西,我们不得已不放下,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为自己而活,一想到很多年后你也会结婚,也要为人父,我就莫名的心痛,所以我逃了,因为我怕,怕我们最后的结果会像我和东子一样。逃到西藏以后我整个人变得都很平静,几乎每一天都流转在各个寺庙里,想了很多,包括你、辉子以及我整个人生,突然某一天我悟出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的偏见和歧视从不会因为我是谁而消失掉,这跟我是不是同性没有关系,这不过是我觉得我遇到了一个彼此灵魂相吸的人,我觉得合适、有机会就大胆的谈一场恋爱而已,我根本不必花那么多的时间去揣摩别人的心思,所以我又回来了,找到你,决定要改变这一切,但是此时此刻我又忽然发现我失败了,我他妈的根本改变不了,我依然怯懦、恐惧、下意识的逃避”
“这世界干净吗?”
“污浊荡漾”
“你的心呢?”
“同样”
“但我不这样想”我仰着头咬着牙倔强的望着他。
2007年12月底,我们伫立在色达五明佛学院的山巅之上,寒风刺骨,但始终不敌心痛,他明明就在我身旁,我却顿感孤立无援,落魄潦倒,我的最后一点期待和渴望被他夺走了,是掠夺,是抢劫。
那一刻我又陷入了一个新的窘境,他的选择导致一个几乎不可能逾越的障碍横在我们中间,比背叛和逃离更难以跨域。我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怀疑他,怀疑这世界,怀疑我们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可我的挣扎似乎毫无意义,也看不到尽头。我好像一直都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关于现实、关于非议、关于我的后半生都只存在于我所臆想的乌托邦世界里。我也有过担忧、恐惧和焦虑,但是因为有他在,这一切只是在我心中短暂停留就消失不见了。而他,和我不同,那个障碍一直都在,像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他自以为绝不会动摇实则卑微至极的自尊上,时刻警醒着他。我清楚的明白,从那一天起我们将走向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或许,我和他心中所谓的那些自尊和世俗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当初顺利的去了稻城,最后的结果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样?
我讨厌我的不甘和自我催眠。
驾车,启程,再出发。
我们都心事重重,一路沉默,甚至连眼神的交集都没有。直到竹巴龙金沙江大桥,耿旭东才忽然开口说话“要停留一会吗?这是川藏的交界线,听说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就可以交换灵魂”
“真的吗?没听说过”我明知故问。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们相视而笑,笑容里却塞满了心酸和沮丧。
走下车,彼此默契十足的点起一支烟,大概从东京分别以后我们就很少再吸同一根香烟,我没有主动递给他,他也没有主动递给我,或许这便是我们之间无形而致命的隔阂,又或许,我们都在叫着劲,谁都不肯低头,谁都不肯迈出第一步,就像我们当初彼此试探时一样。
我们站在大桥中央,吹着冷风,吐着烟雾,脚下是湍急的金沙江,远处是已经蒙上白雪的山口,在往前走,就正式进入藏地。我甚至还抱有一丝希望,自认为接下来的一段路才算是真正开始,又或许,我在赌,赌我们会惊天逆转,赌我们都会因此改变。我在等他主动提出面对面站在一起,这样一来,就算灵魂没有交换,我们的心情至少也会因此颇感愉悦,也算是为接下来的路铺上一个好兆头,可是直到一根烟燃烧殆尽,他依旧默不作声。
我掐掉烟头,转身问他“还尝试吗?”
他轻笑“算了吧”
一句算了吧,让我本就渺小的希望彻底幻灭,比希望幻灭更让我难以承受的是无论如何也填不满的伤感,就算再多的关怀和爱意都无法将我拯救了。他变了,变得让我陌生,甚至心生厌倦。
或许,他是因我改变的。
我已经开始后悔了,后悔提出来到西藏,后悔跟他再次同行。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定会闹个分崩离析的下场,倒不如就此割舍,趁最糟糕的事态来临前给彼此留个还不算太坏的念想。于是我开始计划着在到下一个酒店之后,偷偷离开,就像他在东京不辞而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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