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提着妈妈包好的两罐奶,心比冰牛奶还凉。谁知出了家门没几步,郑沛阳就提着塑料袋,把他的奶盒塞进了林喻的外套口袋。他低着头说:“我不爱喝牛奶。”
牛奶是林喻的快乐来源,因为郑沛阳,他的快乐一下成了双倍。林喻端着自己正方形的纸盒,插着吸管,走一步嘬一口,等路快走到头时,牛奶也见了底。林喻把纸盒子压扁塞进口袋里带回家,每一只都藏在了书桌底下,后来身高长了多少,纸盒就垒了多高。
太阳在枝梢下藏匿起最后一丝光,两个小豆丁就这样,在夕阳下落下了长长的影子,从太阳西沉,走到天幕攀星,肩并肩走过无数次相同的路途。
到了林喻四年级,林尧终于发现儿子名字里这个多了两撇的或,为难别人,更为难自己。因为有个生僻字,办什么手续都比别人多麻烦几步,连飞机都坐不了。拖到开学,林爸爸终于去派出所把林喻户口本上的名字改了,改成了的喻。
再也不会被人喊林或或,林喻对自己的新名字很满意。
“林或或!你不要挡在路中间!”贺千千的脑袋探出车窗,对着马路上的林喻喊道。
巷子本来就窄,林喻提着小饭盒走在里面,都没地方可以让。他转过头反驳:“路就这么窄,我已经靠边了!贺干干!”
贺千千被这个称呼气的,指挥轿车对着前面人的屁股开了上来。幸好林喻立马贴住墙壁装壁虎,不然就被贺家汽车撅着屁股坐上了前车盖。他呛了一鼻子尾气,正准备生气,抬头看见前边不远十几米处,郑沛阳站在那儿,低头看着路恍若未知。
眼看轿车就要开到了他身后,林喻一个百米冲刺上去,抱住郑沛阳就朝墙上撞。一片哐啷哐啷和丁零丁零,围墙下的自行车倒了一溜。
林喻把郑沛阳从自行车上拉起来,自以为英雄救美了,大声教育他:“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要不是我过来拉你!车头都把你顶上天了!”
郑沛阳抖掉自己半条裤腿上的水泥,才看着他说:“我觉得你的冲击力不比车头小。”
林喻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说:“那倒比不上。”
郑沛阳:“我没有在夸你。”
两个人花了好大劲儿才把一排自行车扶起来,车把上积攒着常年潮湿堆砌起来的青苔,糊了满手,黏黏糊糊的。郑沛阳掸了掸林喻沾满白灰的校服袖子,顺便把手上的青苔都糊了上去:“刚垫在地上的是我,你又没摔到地上,怎么衣服脏成这副样子?”
屁股是没撅到地,但在扶自行车的时候,林喻的腿狠狠地亲吻了车座垫下的铁杠。他想揉下自己受伤的屁股,但手刚伸到后面,忽然摸到了一掌心的黏腻液体。
郑沛阳眼见面前的表情变得逐渐惊恐,眼睛瞪得滚圆,嘴巴也张得滚圆,圆到可以塞进一整颗白煮蛋。
林喻声音发抖,颤颤嗦嗦地说:“林林……我的蛋,好像碎了。”
郑沛阳:“……”
作者有话说:“需要找个名字里带木字的压一压。”
第三章
林喻在学校的厕所里换好了一整套裤子才出来,一出厕所,劈头盖脸就是何铭珺一顿骂。
“你的蛋呢?!老师让你们带一个鸡蛋,是不是让你们好好保护它?你倒好,说了多少遍好好放,就给我随手塞裤子口袋里,晃荡晃荡就来上学了,你看,没走到学校就碎了吧!你这么能干,下次不如直接把蛋顶头上了来上学?!”翘了班从单位里溜出来给这位小祖宗送裤子的林妈妈,提着林喻黏哒哒的脏裤子,气不打一处来。
边上的林喻吸了吸鼻子,不敢说话。自然课老师让他们每个人上学带一枚生鸡蛋,摆在课桌上,小心保护到放学,以此来培养他们的耐心和细心。谁知道林喻第一天的大早上就把自己的蛋打了个稀巴烂。
上课铃响起来,郑沛阳扯了扯林喻的袖口,说:“阿姨,我们先去上课了。”
“好的好的,快去吧。”何铭珺转头对上郑沛阳,瞬间换了一副笑脸,柔声细语地说,“林林的鸡蛋要保护好哦,离林喻越远越安全。”
林妈妈笑着挥手,临走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林喻坐在自己座位上,安静地抠手指,依然沉浸在失去鸡蛋的巨大悲伤之中。郑沛阳伸过来一个拳头:“我的给你,别难过了。”
第二天,林妈妈依然拒绝给林喻提供鸡蛋。林喻悲伤地打开家门,看见有人站在门口等着他。
郑林林的校服永远干净又挺阔,不沾一个笔墨子,立在那儿的样子乖巧明亮,像颗剥了皮的白煮蛋。
郑沛阳往他口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林喻掏出来一看,是颗圆滚滚的鸡蛋。被攥在手心里久了,摸上去温温的,蛋壳一粒杂质都没有,又圆又滑,比自己家的蛋可爱不知道多少倍。
郑沛阳说:“以后早上我多带一个蛋给你。”
“林或,为什么你的鸡蛋长得比我们的都好看,像个假蛋!”贺千千站在林喻的课桌前打量他的蛋。
林喻想起自己的一蛋之仇,贺千千家的小轿车是始作俑者,鼓起腮帮不想理她。贺千千着急,抓起桌子上的鸡蛋就朝桌面上一敲,气鼓鼓地说:“我看你这就是颗假蛋!”
这一敲敲在了林喻的心上,拿起鸡蛋,一条偌大的裂缝横在了蛋的底部。林喻两眼一抹黑,脸朝下趴在了课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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