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宣不明所以,“这不是给咱爸和张姨的么?”
“没事,我每年回来都给他们带这些。”池渊耸肩,“如果快递能进来,我也不用费劲儿提这么多东西。”
池渊以他们家为中心,方圆百米之内能敲的门都敲了,赔着假笑直到把礼盒送的一干二净。
两人都有些累,走到河边的芦苇丛时停下来歇脚。
杭宣还是不明所以,“你...你不是讨厌这里么?”
池渊躺下身,压倒了一片干枯的芦苇杆,松松软软,晒着微弱的冬阳,他闭上眼,似乎十分惬意。
“是啊,我不喜欢这里。”
“那为什么要送他们礼物?还说了那么多客气话。”
池渊笑笑,“怕我爸真气急了,到时候混淆视听,改口说你其实是他媳妇儿,不是娶给我的。”
杭宣怔住。
“这不是和你一起露露脸,到时候我爸就做出不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了吗,除非他是真的不要他那张老脸。”
杭宣听完脸都白了,不知道想些什么可怕的事情,把自己吓的魂儿都没了。
池渊见他半晌没动静,睁眼看到他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嘴唇哆嗦,“不会,不会的吧?”
池渊逗他,“说不定?要么明天你就回自己家去吧。”
杭宣摇头,“会被打出来的。”
冬天的风犹如冰刀,河面被削的波光粼粼。
杭宣用芦苇杆编了个小船,放在手心里,一拳就能握住。
池渊看了觉得精致,伸手要,“给我吧,挂在钥匙扣上。”
杭宣的手递过去一半又折回,“你...看着它会想到我么?”
“当然会,为什么不会?”
“那就算了。前几天说了,你走了之后就看不见我。眼不见了才心不烦。”
池渊一顿,把手也收了回去。
寒风吹起萧瑟的簌簌声。
池渊望天,在心里长长的叹。
真他妈的,破事。
十一.
一天没吃,池渊饿的看见鸡棚子里咕咕叫的鸡,馋的咽口水。
池渊已经好多年没捉过活鸡了,下不去手,还是靠杭宣弯着腰,扎了满身的鸡毛才弄出来一只。
他兴冲冲的接手,割喉放血,烫热水,拔毛。
杭宣去调了一碗香味浓郁的酱汁端出来,用小刷子把鸡里里外外的腌制上了。
池爹正生气。
下午回来后,知道池渊出门送礼,父子俩就那么互瞪了几分钟,气的池爹又要找笤扫疙瘩。
现在他背着手看两人忙活,看了几眼,回身跟张姨说,“瞎折腾。咱们吃咱们的,你去给我煮元宵。”
池渊巴不得。
他从废旧的小土屋里翻出个铁盆,放满了柴禾,准备架火烤鸡。
杭宣帮他把散开的围裙重新系好,问,“你还想吃元宵吗?”
池渊笑道,“有肉不吃?这鸡这么肥,够我们俩分了。”
杭宣有些遗憾。
天色黑透时,絮絮的飘起了雪花。
院子里冷的叫人缩手缩脚,还好有一盆灼灼的火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勾人馋虫。
池渊扯下一大只鸡腿,外酥里嫩,滋滋的冒着油星。
“快,”他递给杭宣,“隔壁家的小孩儿馋哭了。”
杭宣听不懂这个梗,他咬了一口,满嘴巴子都是油,两个脸蛋鼓起,一嚼一嚼的。
“怎么样?”池渊撕下另一只大腿,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
“好好吃。”杭宣口齿不清,他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火光,神采奕奕,“特别好吃!”
两个人心满意足的吐了一地的鸡骨头,搓搓油手,打两个饱嗝儿。
至此,年对池渊来说已经过完。
第二天,漫山遍野银装素裹。
池渊就一个挎包,他双手揣兜儿和他爸告别,一张口哈气冒的跟吸大烟了似的。
“别过的抠巴嗖嗖的,和张姨多去县里镇上走走,想买什么就买。”
池爹不吭声。
“话费给你充了两千,足够用这一年的了。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没事儿也可以打打。”
池爹“哼”了一声。
池渊张张嘴,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又看向杭宣。
“烧热水。”
杭宣点点头。
“我爸挑刺你别理,他就这样。”
杭宣点点头。
池渊叹气,一看就是在应付他,他又说,“家里其实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也多去镇上市里走走。”
池爹嚷,“废话这么多!有这闲工夫怎么不把那屁大点儿的事儿给办了?!”
又来。
池渊这回走的连头都没回。
杭宣一直盯着的池渊的背影。
还好双脚已经冻的麻木,才让他没能迈开步子追上去。
十二.
春运可怕。
池渊在村儿里待了几天,没洗没换,本就糟糕的形象被人山人海再一折腾,简直不能入眼。
他拦到的士,坐进去就长吁一口,“师傅,麻烦去山海观三期。”
鸢兰也下雪了。
池渊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出神,连绵不断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长街高架,喧闹而繁华。
在山里永远也看不到的景象。
昨晚,他还问杭宣,“你不问问我都市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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