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他睡得迷迷糊糊,国产山寨手机那威猛的铃声响起,直接把他惊得原地一弹,从沙发上滚下来,捂着肚子一阵哀嚎。手机还在桌上叫得欢快,叶间觉得自己半条命快没了,他伸手摸摸索索找到这催命魔障,没去细看是谁打来的电话,直接按下接听键。肚皮疼得厉害,不知道伤口是不是又裂了,他忍着痛“喂”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肖遇的声音:“你去医院了没有?”
“我不是都出院了吗,还上那干嘛?”叶间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
“今天是复查的日期。”肖遇说。叶间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天办手续的时候医生确实说过让他多久后去复查,不过那会他满心思都想赶紧离开,根本没注意听,早就忘得精光了。他嘿嘿一笑,说道:“我这都已经好了,就不用去复查了,省得还浪费钱。”
“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我来接你。”肖遇自动屏蔽了他的话。
“不用不用,我真没”话还没有说完,回答他的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叶间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最近警局很闲吗,怎么他连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虽然舍不得让钱包出血,但一想到肖遇那语气,叶间只有认命的份,以前他觉得没钱是最可怕的事,但现在他发现,比没钱更可怕的就是肖遇,毕竟钱这东西他还可以自由支配,可要是换成肖遇,他就只能变成被自由支配的一方,更重要的是还不敢反抗。
叶间不禁为自己以后的命运感到担心,又没欠他的,凭什么就这么怂?
今天的太阳很烈,白花花晃得人眼睛生疼,他在楼下等了一会,没到半小时肖遇的车就来了,叶间拉开车门坐进去,迎面扑来的冷气令他浑身舒爽。肖遇穿着一件黑色恤,非常干净利落的款式,绿灰色偏光墨镜架在挺直的鼻梁上,棱角分明的嘴唇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冷漠,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勾勒出骨节分明的手部线条,不管从哪一方面,都无法否认他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
叶间刚才站楼底下时一直在想怎么扳回一城,好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任人使唤啊!可也不知的,一坐上车那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跟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咻咻咻瘪下去,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今天不上班?”
“周未。”肖遇把车子开出小区。
“原来你们还有周未呀,我还以为警察都是随时待命,三百六十五天无休的。”叶间没话找话,努力刷存在感。
其实他说得没错,职业特性注定他们跟假期无缘,江暮宇虽然抓到了,但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肖遇今天之所以会抽出时间,也仅仅是想送他去医院而已。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这是他的疏忽,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弥补。
周末的医院简直人山人海,连烧伤科这种冷门的科室都在外边排起长龙,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终于轮到叶间进去。医生检查了下他的伤口,表皮基本都已经结痂,不过按下去还是会有明显的疼痛感,他重新开了张药单,嘱咐叶间平常要多注意保护伤口,尽量不要磕碰,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这些药用完后,再过来复诊。”医生最后补充了一句。
“我感觉我这愈合的挺好,不用再过来了。”叶间连忙说道。
“那到时候看情况吧,我建议你最好再做一次检查。”医生把话说得很清楚,也不勉强他。
叶间刚要说话,肖遇已经拿过桌上的药单,替他回答了。
“谢谢,我知道了。”
护士已经喊了下一个人的名字,叶间追在肖遇后面诶诶直叫,抗议道:“这是我的事,能不能让我自己作主?”
“不能。”肖遇从排队的人流中穿过,走向缴费台。
“我是你犯人啊,还有没有点人身自由了!”叶间差点怄出一口老血。走廊里虽然熙熙攘攘的,但他这一嗓子喊出来,立刻吸引无数道目光投过来,原本拥挤的通道不知不觉宽敞了很多,有位年轻妈妈甚至把孩子挡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叶间冲他们挠头嘿嘿直笑:“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等他带着那一记记眼刀离开的时候,肖遇已经缴好费准备去拿药了,叶间看着他站在窗口的背影,心里忽然有股怪异的感觉,难道他在内疚吗?
这次的药基本上都是外用的,消炎去疤,活血散淤,满满一小袋子,叶间提溜着它走出医院,回头看了眼亮堂堂的大厅,摇头叹气说道:“医院大概是唯一一个让人心甘情愿送上门认宰的地方。”
“药盒上面都有用法,回去后自己注意点。”肖遇说道。
“其实这点伤真没什么,我小时候经常上山下河,身上老挂口子,我都习惯了。”叶间哈哈说道,“有一次我带元元去掏蜂窝,她躲在树后面一点事没有,我却被那一大群蜜蜂追得无路可逃,身上被蜇得到处是包,回家捣点姜汁抹上,很快就好了。所以像我这么身强体壮的人,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放着不管它自己都会好,要真留下疤也没事,这可是我见义勇为的象征,回头还能拿出来跟朋友炫耀一下,你说是不?”
是不是肖遇不能下结论,不过他倒是可以肯定叶间说这番长篇大论的用意,像他这种心思不会拐弯的人,有点想法全写在脸上,想要瞒也瞒不过去。肖遇确实心存内疚,这些年在他面前受伤的人,绝对不止叶间一个,但能让他这样对待的人,却只有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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