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进去了。温妈妈看到他们二人,只能是再多一分痛楚罢了。
门口没有感应灯,他们又没有动,于是几分钟的时间里,这里都黑乎乎的一片。宁远胡思乱想了很多,末了去看他哥,却发现并不能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得分明。宁远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被拉住了。
紧接着有温热的气息凑了过来,“别担心,会好的。”
哥哥的手很暖,宁远没舍得放开,只是在黑暗中点点头。
宁致总是这样,每当他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对方都能感觉到,并且能及时地照进一束光来。
又过了大约十几秒,有开门的声音传来,两人的手才应声分开。
他们本就坦然,倒也不是怕被人揶揄,只是担心温妈妈看见了更难过。
人多了,又有来回的走动,走廊里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在温妈妈的脸上,他们果然看到了满满的泪痕。谁也难以想象,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这位母亲经历了什么。
苗苗妈是这样,到了她这里,自然也是如此。更何况双生花凋零了一朵,这种疼痛,更是加倍的。
“家属已经认过了,确认了身份。”
林藏对着宁致小声嘟囔,于是认尸的事就算就此揭过。宁致开始头疼让对方在解剖知情的同意书上签字的事,宁远却直接走到对面打招呼,“阿姨,我有一些话想要和您说,不知道您方便吗?”
温妈妈没料到宁远会这样,等他走近,她便立刻偏过头去拭泪,袖子磨在眼角的位置,有些生疼。
“怎么了?有话就说吧。”
“我……”宁远事先是斟酌过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或许会唐突了。
见他有些犹豫,宁致和林藏便都先走了。
走廊里恢复了寂静,周身也都暗了下来。
宁远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倒也硬着头皮开了口,“阿姨,我想说的是,事已至此,应该更要珍惜身边还在的人才是。”
他说完了这句话,本以为会遭到反驳,或者是别的,但出乎意料地,对方没有半点的反应。
不过话已经说开了,那便没有回头的余地,宁致递了纸巾过去,还是接着往下说了,“我知道您现在是处于悲痛之中的,也请您节哀。但是如果因为失去的人而忽略了还在的人,其实对于留下来的那个才更残忍。”
他这几乎已经是明示了,温妈妈听得都忘了哭,只是直直愣着看他,最后径直往前走。
走廊里的灯又次第亮了起来,温妈妈走了几步,宁远也赶紧跟着往外走。走到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对方突然停了。
“以前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到你们,才知道羡慕。”
“您……”
宁远有一种自己劝慰不成反而搬起石头来砸了脚的感觉,当下便有些懊悔。他想着补救,对方倒是开口了,“其实孩子在父母的眼中都是一样的,就像是清清和扬扬在我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同。现在大的那个没了……”
她说着,倒也自己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再往下说什么。宁远不敢明说,却在怀疑这些话是否真的没有半分的隐情。毕竟……今天这么大的事情,温扬却没有陪着来跑一趟。
温妈妈不再说话,宁远却只好一硬到底把想要说的话说完,“其实在这之前,我生过一场很严重的病,几乎无力回天的那种。起初有一段时间,父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上,以至于忽视了哥哥。”
“我们的感情很要好,但人都是害怕去做比较的。被忽视的那个人虽然嘴上不说,理智上也能认可,但是情感上却很难接受吧,毕竟他会觉得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理由要被区别对待。好在我父母很快就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倒也没有造成大的误会。但是,越是存在着亲密关系,一旦有了隔阂,却也是最难以调和的。”
宁远说完了这番话,站在原地没敢动,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说实话,在身体刚刚康复的那一小段时间,他是担心因为之前的事和哥哥有什么隔阂,但好在并没有。现在又遇到这种情况,几乎是有感而发。
温妈妈哭得更厉害了,宁远心道肯定是自己说得太直。在一位母亲面前他有些无措,只好再走近些,脱了身上的白大褂,又虚虚地抱了一下对方,“真的,会好起来的。”
温妈妈只是看起来悲伤不已,却也坚韧,宁致一提签字的事,她立刻便同意了。
兄弟二人把她送出来,宁远正要往回走,却被人叫住了。
“那个……”
“您还有事吗?”宁远一回头,正好撞见了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
“扬扬这孩子倒也不是不与我们亲近,只是她天生的性子比较冷清。今天来这里之前我还打过电话,但是她或许太忙了,也没有接到。”
她说完了,又勉强笑笑。宁远摸不准她具体想解释什么,只好稍稍弯腰示意自己听懂了。
回去的路上有些风,但春风和煦,是吹不到人的。
饶是这样,宁致还是把人拉好了才往回走。
“你当年是害怕哥哥觉得不平衡吗?”
……
宁远脚下一顿,险些跳起来,“你都听到了?”
“早就强调过不能随意见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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