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爸爸说的,那他说的对吗?”被这么一提醒,宁致也慢慢找到了状态。他稍稍往左边移了一下,试图给孩子尽可能的安全距离。
毕竟有些孩子在受到来自于父亲的某些不太好的待遇时,会对其他的男性也有防备,这并不是有意的,而是一种无意识的抵触状态。
他让开了些距离,小姑娘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不着急,要吃香蕉的这个吗?”宁远和他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心疼。
他把剩余的两个小杯子都拿了过来,放在她手边。小姑娘伸手护了一下,末了好像是意识到这样不太好,忙又腼腆地笑了笑,看起来很是小心,又带着孩子独有的天真。
“甜吗?”
“很甜。”
“那爸爸经常会带你来这里吗?或者是能买到小零食的其他地方。”
“以前会,但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现在不会了?是爸爸担心朵朵会牙疼或者肚子疼吗?”小孩子思维发散,问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宁致只好从吃的东西开始,试图从这些细枝末节的部分推测在此之前这个小家庭的氛围。
“不是……”说到这里,小姑娘低下了头,手里虽然还抓着小勺,但却是在无意识地在奶浆里搅动,声音也压得低低的,“爸爸以前很喜欢朵朵和妈妈的,但是过年的那几天,他们就一直吵架一直吵架,后来爸爸就不喜欢我了,没有漂亮的小裙子、也没有新书包,更不会带我来这种店里了。”
“幼儿园放学了也不来接,都是外婆来接我的。”
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稚嫩的童音说起这些事时,宁远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宁致亦是,但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便接着往下问,“朵朵还知道过年是什么意思吗?那在这之后,你就被送到了外婆家?”
“嗯。过年的时候会有压岁钱。”朵朵点点头,“他们吵得很厉害,我一个人窝在小床上也能听到,声音很高很尖,还能听到妈妈在哭。”
“以前是爸爸妈妈在一个卧室,朵朵自己一个人睡对不对?”
“嗯,对。后来他们每天吵架,妈妈就搬来和我一起了。有了妈妈朵朵很开心,但妈妈不开心,还每天哭每天哭,在漂亮本子上写日记的时候也一直在掉眼泪。”
这明显和之前勘查现场所发现的事实不同,而他们争吵的理由或许就是导致这种变故的契机。宁远听着有些生气,但也只能是生闷气了。
宁致又问,“那妈妈为什么哭,朵朵知道吗?”
“妈妈说她疼,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但小姑娘还是坚持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
分别是脖子、前胸和腹部。
除去脖子的伤口可能因为不严重而很快消退之外,其他的伤口都能和李医生说的对上,或许再问下去就是家暴石锤了。
宁远现在不只是生气,而是想直接打人。
果然,在宁致问道打人的是不是爸爸之后,朵朵也点了点头,闷闷地,快要把小脑袋都栽在杯子里去了。
紧接着,一滴泪眼滑下来,准确无误地砸进去了,混在甜甜的奶昔里,不知道是否会有苦咸的味道。
“那爸爸有打过你吗?不管是哪个部位?”担心孩子把这东西也吃了,宁远慌忙移开,同时恨不得把她带回去让方媛看看到底身上有没有伤。
他凑得太近,早已超过了一开始设定好的安全距离。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姑娘,关键这孩子的情绪还不太对,如果不是甜品店里,或许路人早就报警了。
店里的人不多,而且他们还刻意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即便如此,也时不时有探究的目光朝着这边看过来,最后是店里的工作人员过来,不过在她还没有靠近这里之前,宁致便翻出了证件的正面拿起来晃了晃。
不是他太过狠心,而是这种氛围被打断之后,很难继续节奏。
宁远被这个小插曲一打岔,连忙往旁边移了一下。但孩子一直不说话,两个人都等得有些着急。
“如果爸爸是坏人的话,大哥哥会不会把他抓起来?”
几分钟过后,朵朵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且脸是朝着宁致的。
她这么小,且只接触过几次,却已经通过察言观色,知道主导节奏的人是哪个。
往往是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举动最为戳心,宁致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朵朵希望爸爸被抓起来吗?”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妈妈不在了,朵朵只有外婆和爸爸了。”
“但他打妈妈,就一直都是坏人。”
“他还想打朵朵,被妈妈看到了,就把我送到外婆家去了。”
“还说朵朵是小野种,说妈妈有了林叔叔之后,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这些代表着成人世界的话从一个孩童的口中说出来之后,宁远有种说不出的震惊和难过。不过他也很快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一条信息——林叔叔。
这个难道就是导致家暴的原因吗?
不管是男人的思想有多扭曲,只要抓住随便哪一个理由就能心安理得地施行家暴。但从他的立场来看,或许算是一个合适的动机。
涉及到这个,不好问孩子,于是宁致只好重新换回来话题,“爸爸打过你哪里?只打过一次还是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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