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一走,苏星脸上的笑容迅速褪下去,他像卸下一张面具后又戴上另一张,嘴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合眼靠在诊室外的白墙上。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医生才从里面出来,对苏星摇摇头,说苏红现在的情况很危险,高烧只是并发症的一种,下午安排苏红转到肾脏科进行系统治疗。烧虽然退了,但当务之急是肾脏炎症引起重度贫血,需要大量输血,但全市的医院O性B型血都很紧缺,要苏星做好心理准备。
苏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A、B、O三种性别里,Omega数量最少,Omega发生事故大出血后因为缺少血源得不到治疗,最终导致死亡的社会新闻比比皆是。
“嗯。”苏星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又点了一下头,“嗯。”
医生轻叹了一口气,难免有些触动。这孩子沉默寡言,才十几岁,妈妈病成这样了还是一个人咬牙扛着,整个急诊科没看过苏星流一滴泪,也没听他叹过一声气。
护士站几个年轻的上次偷偷玩笑说苏星是不是最新型的人工智能,看着和人类一模一样,实际上没有感情。他恰好路过听见,把说闲话的那些小护士狠狠批了一顿。
这孩子一天比一天瘦,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昨天他下班的时候,还撞见苏星在车棚抽烟,烟头一地都是。
这怎么可能是人工智能。
他在苏星肩上拍了拍,重新戴上口罩,才刚转身要进屋,身后传来苏星的声音:“管医生,你刚刚说要我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准备?”
“最坏的情况是心肌供血不足,心脏缺氧造成衰竭。”
片刻的安静后,他听见苏星平静地说:“抽我的,我是B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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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对着电脑屏幕里苏星的资料确认了好几遍,血型是B没错,但性别一栏填的是是Beta。
她对苏星笑了笑,解释说:“输血规则很严格的,不同性别间不能进行输血,Omega血质特殊,如果发生血液信息素排异反应,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苏星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上,伸出手臂,说:“我是Omega。”
他的小臂内侧,青紫色的筋脉透过皮肤清晰分明,由于常年不见阳光,手臂的皮肤颜色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上面分布着细小的针眼。
护士对这种针眼很熟悉,是注射器留下的痕迹,有些地方由于刚注射不久,针头在肌肤上留下痣一样的小红点。
能有这种密度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瘾君子,另一种可能则是长期注射抑制剂。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吞了一口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又看了一眼苏星,有些紧张地问:“你说你是Omega?没开玩笑?”
苏星说:“没有,可以抽血了。”
这种事情,小护士不敢做主,管医生考虑到苏红情况确实紧急,病人生命安全排在第一位,于是让护士先对苏星取血化验,如果确认是O性B型血,再进行后续输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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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血检已经是上午十点多,护士拿到检查报告,神情复杂地对管医生点了点头。
管医生往苏星那边望了一眼,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侧头正看着窗外,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颗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他却看的很出神。
“管医生,这孩子......他档案......”护士犹豫着说。
管医生立起手掌打断她,说:“救人要紧,准备抽血。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苏星听见他说的话,站起身朝他深深鞠了一个躬,管医生在心里叹气,对苏星温和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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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血前,苏星给贺迟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办完手续了没。
贺迟那本一片嘈杂,他吭哧吭哧地喘着气,估计是热坏了,不耐烦地说:“没呢,队伍排得老长,你先买点东西吃,别饿着。”
“行,”苏星站在窗边,说,“你等会儿去黄记给我买份叉烧,嘴馋。”
“黄记?”贺迟喊了一声。
黄记是新阳一家百年老店,店面在城西老区,味道有口皆碑,老板傲娇的很,就是不愿意开分店,连外卖都没有。市三院在城东,三十六中差不多在两个地方中间。
从学校先去黄记买叉烧,买完叉烧再回医院,基本是把新阳从西到东走了个遍,骑着车没有三四个小时肯定不够。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最高温有三十九度,贺迟抬头看了眼天上挂着的太阳,阳光明晃晃的,照在皮肤上掀起一阵热浪。
“嗯,”苏星声音带着笑,放低音量,“好想吃,行不行呀?”
他尾音一个“呀”拉的又低又长,在贺迟耳边转了好几圈,把他耳根子都弄酥了。
苏星很少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带着点儿撒娇的意思,又软又甜,活脱脱一个奶黄宝成了精。
贺迟把手机更紧地贴在耳边,别说城西的黄记叉烧了,媳妇儿想吃非洲大草原的狮子他都踩着车给弄来。
“行!”贺迟另一只手拿学生证给自己扇着风,一口应下来,“乖乖等着。”
“好,那我等你回来。”
苏星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屏幕笑了笑,这才返身坐回椅子上,等待护士叫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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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红的情况好转了一些,输完血后暂时没有出现什么排异反应,但还需要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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