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息风说:“那也不是我把你变成这样。是你自己做出了改变。没有人会为别人做出改变。”
李惊浊不同意:“我就会。”
“好吧。”柳息风笑起来,那笑几乎有点宠溺的味道,“你会。”
李惊浊第一次从柳息风脸上读出了沧桑的感觉,那个笑容背后不知有多少经历,李惊浊忽然想到了余年,柳息风的语气有余年的味道,就像所有的过来人,轻巧地说一句:“好吧。小朋友,我不和你争,你长大就懂了。”李惊浊不喜欢这种语气,也不喜欢这个笑容,他觉得不平等。余年怎样和他说话,无所谓。但是柳息风不可以也把他当小朋友。
“你不打算跟我讲道理,是吧。”李惊浊说,“就仗着你年纪大。”
柳息风说:“我只是在讲,你和我不一样。这没有什么。”
李惊浊说:“你就没有为任何人改变过吗?”他的思绪捕捉到了什么,说,“你不是也因为朋友一句话,留了十四年长发?”
柳息风不讲话,转过身去,好像在看身后的茶山。
斜阳相照,山风飘飘。良久,李惊浊说:“你不肯跟我讲,就算了。”
二十八拾笛声
“管船的师傅今天不在,大船开不了,我们自己划小船吧。”雪浓走过来,说,“等太阳小一点再下湖,先在亭子里坐一坐。我喊人泡茶来。”
柳息风撑开遮阳伞,说:“我陪雪浓去。”
李惊浊对柳息风说:“只有你长了手臂。”
柳息风把伞遮到雪浓头顶,说:“雪浓的手臂不是用来撑伞的。”
李惊浊说:“你的手臂就是用来撑伞的?”
柳息风说:“是呀。我最喜欢给人撑伞。”
他说着,和雪浓一道走了,徒留李惊浊一个人在亭子里坐着。
走了几步,雪浓抬头看柳息风一眼,说:“有情况啊。”她已经将柳息风当作可以开玩笑的朋友,讲起话来语气里都是揶揄。
柳息风说:“嗅觉灵敏。”
雪浓狡黠一笑,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快讲,你们什么关系?”
柳息风说:“早看出来。多早?”
雪浓一脸世事洞明的样子:“惊浊哥问你要荔枝吃的时候。在车上不讲,是因为车上有司机叔叔,他和我妈是一边的,不方便讲。讲出来就要坏你们的事。下了车不讲,是因为惊浊哥好正经,我才不要问他。”
柳息风笑起来:“我不正经,所以你来问我?其实你惊浊哥也就是假正经。”
雪浓说:“是吗?”
柳息风点头笑,说:“一逗就脸红。”
雪浓眼睛一转,说:“哟,你很了解他嘛。快讲,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柳息风说:“你都看出来了,还问?”
雪浓双眼透出八卦之色:“我只看出来有情况,没看出来到哪一步。确定关系了吗?你是惊浊哥的男朋友了吗?”
柳息风想了想,说:“可惜还不是。”
雪浓为他着急:“那你得努把力呀。”
柳息风说:“我,努把力?”
雪浓说:“对呀。我妈跟我讲,惊浊哥硬件条件超好,他们好多老同学都想把女儿嫁给惊浊哥。惊浊哥是他们同学群里的女婿No.1。你至少有二十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柳息风说:“宗老板也想?”
雪浓摇头:“我妈更恐怖,她想要我成为惊浊哥。可是我除了头发短,哪一点都成不了惊浊哥。”
柳息风笑说:“你自己不想?”
“不想。没意思。”雪浓的眼神里带着憧憬,脸庞像初升的朝阳,“我要成为烟老师那样的人。一行文字,就是一滴剧毒,侵蚀人心。”①
柳息风笑笑,说:“你不觉得文学是救人的。”
雪浓想了想,说:“一部分吧。一部分是。刚巧,我不喜欢那一部分。我不喜欢摆着一副想拯救读者姿态的作者。”
柳息风听了,说:“其实每本书都是一面镜子。”
雪浓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柳息风说:“倘若一只猴子在向内凝视,你别指望一位使徒在向外张望。②你对‘被拯救’格外敏感抵触,才觉得别人都想拯救你。”
雪浓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佯怒说:“哈?你的意思是,我是猴子?”
柳息风无辜道:“我没有讲。利希滕贝格讲的。”
雪浓不依不饶:“你就是在讲我是猴子。”
柳息风一脸悔恨之色:“该死的利希滕贝格。”
雪浓装不出怒态了,只想笑:“你这个人……”
说着,他们走到茶园中的一间茶室,雪浓叫人泡好茶,自己端过,与柳息风一同打道回小亭子。回去路上,雪浓想聊烟老师,还想问柳息风和烟老师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可是她不知怎么回事讲了几句就被柳息风三言两语带跑,莫名被勾起一肚子表达欲,最后讲了一路自己对文学的见解,连带自己的私人故事也讲了一堆出来。
到了亭子,三人吃茶。雪浓光吃茶,不讲话,眼神却在柳息风和李惊浊之间打转。李惊浊被她看得不自在,说:“怎么了?”
雪浓这才开口,说:“惊浊哥,你觉得息风哥怎么样?”
李惊浊看一眼柳息风,说:“什么怎么样?”
雪浓想到柳息风讲李惊浊一逗就脸红,便故意拖长了声音说:“就是——做男朋友的话,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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