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又敲了敲桌子,沉声说:“这个,关于你们定的目标啊,收上来之后我们就查了一下这些大学去年的录取分数线,都写在纸上了,你们都先自己看看吧,比较比较。”
于非坐在杨思远对面,杨思远无意间稍微一抬头,就见于非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偷偷叠着那纸条玩。
于非写的什么大学呢?无论他写什么,分数应该都是差不远的吧。
“你们都是老师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秀生,和其他那些学生不一样的。培优室里有专门给你们补课的资源,老师们也给了你们很多特权,那么咱们现在成绩上不去的原因是在哪儿呢?”
桌子有点老了,掉了一小块漆,杨思远抠了抠,结果卡住了指甲。
“于非,你先说。”主任点名了。
即便一直在走神,于非这时也是丝毫不乱,按着桌子站了起来,顺手就把叠得乱七八糟的纸条扔了下去。
“我觉得是不是有外部因素呢,老师,食物中毒的同学都考得没平时好。”于非像模像样地说。
主任摆摆手,说:“食物中毒那是考完之后的事了,考虑不到。嗯……杨思远,你的看法呢?”
杨思远显然不像于非一样经验丰富,慌忙抽手,一下子划破了指甲盖下的肉。
“我……我可能……”他搓着手指头,尖锐的疼痛一阵阵传来,打乱了他的思路。
“可能是目标不够清晰,没有动力吧。”他学着班会课上发言的同学的口气,胡诌道。
主任“哦”了一声,缩着眉头思索了会儿,大概觉得这个答案好像还是有点道理的,便问道:“这是你个人的问题还是你们都有这个问题?”
杨思远一愣,回想了下自己刚刚说的什么。
哦对,说的是目标和动力。
自己的问题还是所有学生的问题?
这答案还不明显吗?
“我个人。”杨思远回答。
他连个目标都没有,还谈得上清晰不清晰的?他根本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主任和另外几个老师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无非就是要他们五个人自己反省反省,然后不要放弃之类的。来来回回的,杨思远都怀疑他们每年都写一样的稿子。
回到教室,杨思远抬头看了一眼倒计时,感觉有点喘不上起来。
英语课他没去培优室,但也没听课,就在座位上发呆。
自己这是干嘛呢?离高考不到两个月了,结果连个目标都没有。
那自己学习的动力是哪里来的?
杨思远拉开一角窗帘,望着外边在风里摇晃的的新叶,觉得那树叶好像自己。
被风摆弄着,被人注视着,疯狂汲取营养生长,却不知道自己除了成为一片叶子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好像就是在放弃学美术的时候,他突然就失去了方向。
一束光穿过玻璃透过来,刺了他的眼。
一周后,培优室里又进来了个学生填补戚明的空位,是于非那个班的,但于非好像并不欢迎他。
“这离高考没多少日子了,怎么这时候插进来?”于非挡在戚明的空桌子前,满脸鄙夷地瞄着那学生说。
那人显然了解于非,并不想与他争辩,只抱着书绕过他去。
于非伸手一拦,冷冷地说道:“这是你的桌子吗?”
“戚明都休学几个月了,我不能用他的桌子吗?”
“不能。”于非一抬腿,竟然就坐到了桌子上,然后抬手指指杨思远旁边:“你坐我的去,我坐这里。”
杨思远默默地看着他们俩,最后朝那个学生招了招手:“你坐这儿吧,这儿光线好。”
于非盯着他将书放到自己桌子上,才下来收拾东西。
晚上学习结束后,两个人一块儿在洗手间洗漱。
“快放假了,你不去看看戚明?”杨思远问。
于非正在洗脸,此时停顿了一下,任水龙头哗哗流水也不关。他双手撑在水池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杨思远,不耐烦地说:“我看他干嘛?”
“你喜欢他,难道就不该看看他?”
于非动作猛然一停,然后一把拍上水龙头,转过身来逼近杨思远,恶狠狠道:“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有病?”
他比杨思远高一些,居高临下的,发丝上的水珠都要滴到杨思远额头上。
而杨思远微微抬头,坦坦荡荡地与他对视,并不惧他。
杨思远冷笑一声,又上前靠近了些,低声说:“不一样啊,你连自己有病都不敢承认。”
于非盯着他,沉默了半晌,最后一把推开杨思远,抄上洗漱用品出了洗手间。
杨思远靠在墙上,正好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只是镜子有点脏了,还有好些水珠,他看不大清自己的表情。
……
又熬了些日子,终于熬到了假期。虽然依然只有一天半,但好歹能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
谁知他刚一到家,就听陈立玫说她要去姥姥家。
姥姥有心脏病,前些日子住院了,她得过去照顾。
“就你一个人吗?舅舅和大姨呢?”杨思远一边帮她收拾行李,一边问道。
“人家忙呢,天天不知道忙什么。有什么好事也不知道叫我,现在得了,住院了倒想起我来了?你姥姥也是,就这事,舍不得让你舅舅出钱出力,让两个女儿忙活!这还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陈立玫愤愤地骂道。
52书库推荐浏览: 洋恒一